千年守護:長城的歷史與文化瑰寶
俗話說:“不到長城非好漢。”在中國遼闊的土地上,橫臥著一條蜿蜒曲折的巨龍,它就是世界建筑史上的偉大奇跡之一——長城。
長城,這道古老的防線,跨越了中國的北部山川,總長度超過兩萬公里,歷經千年風雨,依舊巍峨聳立。它是古代最偉大的軍事防御工程之一,是中國古代智慧的結晶,是中華民族堅韌不屈精神的象征。現如今,長城每年都吸引著眾多國內外游客慕名前往。它向世界展示著中國古代文明的輝煌與成就,也讓人們更加形象生動地了解中華民族的歷史和文化。
長城的歷史沿革
長城,又稱萬里長城,是中國古代的軍事防御工事,是一道高大、堅固且連綿不斷的長垣。長城不是一道單純孤立的城墻,而是以城墻為主體,同大量的城、障、亭、標相結合的防御體系。
長城修筑的歷史,可上溯到西周時期。發生在鎬京(今陜西西安)的著名典故“烽火戲諸侯”就源于此。春秋戰國時期,列國爭霸,諸侯國在彼此的邊界上修筑連綿的墻體,以防備敵國突襲。很快,更靠北的諸侯國也將這種防御體系應用于對游牧族群的防御,這便是后世所稱的長城。值得注意的是,長城從誕生時起,就不僅僅是只有邊墻,而是包括關隘、亭障等一系列設施在內的成體系的防御工程。此時長城修筑進入第一個高潮,但修筑長度都比較短。
秦朝建立后,大將蒙恬率軍擊敗匈奴,并沿著分隔農牧的陰山,切割巖石、壘砌石墻,是為陰山長城。秦始皇連接和修繕戰國長城,一條長達一萬余里的防線——萬里長城就此誕生,西至甘肅臨洮,東達遼東。
漢長城,西至天山南麓,東達朝鮮半島,全長近兩萬里,為中國歷代之最。漢長城大多由夯土或石塊筑成,工匠們先將木板立于兩側然后向其中填入泥土,用杵夯實,向上抬升木板,再填入泥土夯實。如此循環,逐層遞增,這便是夯土版筑法。在缺少泥土的地帶,譬如河西走廊與西域大漠,還會采用沙礫與植物枝條交替夯筑的形式,人稱“蘆葦長城”“紅柳長城”。與此同時,為了節省建造成本,漢朝并未全線修筑連續的邊墻,而是在部分地段用一座座烽燧構筑防線。
長城的營造巔峰在明朝。之前歷代長城多采用夯土和石塊堆砌,而明代長城的重要段落在夯土和石塊之外,另行包砌青磚,這大大增強了墻體的堅固耐久度。青磚由黏性極大的河泥反復摔打,微火慢烘一個月、大火燒制半個月,再用木炭急火炙烤數日才能制成。其外形方正、質地堅硬,每塊重約10.5千克,磚上還要刻上工匠姓名,以便查驗質量。明長城的很多點段不再只是一堵墻,墻體頂部寬敞,成為一條條綿亙邊境的線性作戰平臺。現在著名的長城段,如居庸關、慕田峪、古北口,金山嶺、黃崖關,都是明代在北齊長城基礎上修筑而成。
有趣的“烽火密碼”
長城是世界上規模最為浩大的軍事防御工程,它經歷了兩千多年的風霜雪雨,見證了諸多的紛爭更迭。戰爭是長城故事的主題之一,中國古人在長城戰守實踐中不斷總結經驗教訓,對其加以改進完善。
作為軍事防御工程,長城主要由關隘、城墻、烽火臺三部分組成。山海關、黃崖關、居庸關、紫荊關、倒馬關 、平型關、雁門關、偏頭關、娘子關、殺虎口關、嘉峪關、陽關、玉門關是長城的十三大關隘。關隘也稱關塞、關口,是長城防守的重點。凡出入長城的重要通衢之處以及容易受到敵人入侵的險要地帶,都要筑城設關,扼守要沖,在關內駐兵或在關旁筑兵營守衛,以保衛安全。關城隘口,或在兩山峽谷之間,或是河流轉折之處,或是平川往來必經之地,以較少兵力抵御敵人入侵,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長城的城墻是這一防御工程中的主體部分,根據地形和防御功能的需要,建于高山峻嶺或平原險阻之處。在平原或要隘之處修筑得十分高大堅固,而在高山險處則較為低矮狹窄,以節約人力和費用,甚至一些最為陡峻、無法修筑的地方采取“山險墻”、“劈山墻”的辦法。隨著時代變遷,城墻的建造也在不斷發展。如上文所述的夯土城墻,是一種幾乎與中華文明演變相伴的古老建造形式,在商周時代就已經出現。石砌城墻則是在山體上就地采石或者用泥料等制作而成,明朝隆慶初年,堅實的青磚被全面用于長城的建造。
依傍長城,古人建立起高效的烽火預警體系。烽火燃放制度起源于先秦時期,又經過歷代不斷改進,信號更加多樣,管理日益嚴密,確保了警訊傳遞的安全、準確和高效。
關于烽火預警體系,為大眾所熟知的便是“烽火戲諸侯”了。烽火臺古稱“烽燧”,烽就是煙,燧就是火。它是中國軍事史上一個劃時代的發明。烽火傳遞軍情在漢代已是真實存在,它能大大提高信息傳播效率,讓遠在千里之外的警訊一朝一夕就能擺到君王的案前,大大減小中原步兵在對抗草原騎兵的戰斗中的速度劣勢,在時間即生命的疆場占得先機。
為知道敵人的數量規模、進攻方向等信息,作出有針對性的部署,古人巧妙設計了一套可以表達復雜信息的烽火“密碼”。如“烽火戲諸侯”中的大鼓,通過鼓聲節奏的變化,可以表達不同的含義,掌握了這套“語言”,駐守長城的士兵就可以像打燈語那樣進行遠距離對話了。到了漢代,則有了長城的軍事建制與《塞上烽火品約》。《塞上烽火品約》共有600多字,詳細規定了居延都尉府下轄的甲渠、殄北、卅井等三個候官發現匈奴人蹤跡之后,在不同時間、地點和不同天氣情況下使用的烽火信號種類、數量等,是現存最早的烽火燃放制度文獻。到了明代,為了更好的對抗敵人,出臺了更加明確的長城烽火“密碼”。如舉一烽,放一炮,表示來敵百人左右;舉二烽,放二炮,表示來敵五百人左右;若是舉五烽,放五炮,就表示來敵萬人左右。另外,烽火臺除了傳遞軍情之外,還為保護來往使節安全,提供食宿、供應馬匹糧秣等服務。
有趣的是,白天火光不明,烽火臺就燃放濃煙,為了增加煙的濃度,古人還會在燃料中添加狼糞和硝石。這就是烽火又被稱為“狼煙”的緣由。
古北口長城坐落于北京市密云區古北口鎮,含明長城和北齊長城。古北口是歷代兵家必爭之地,有“京師鎖鑰”之稱,歷史上,這里是愛國將士鎮守邊關、為國捐軀的地方。90多年前,古北口等地爆發長城抗戰。敵樓上的彈孔、陣亡將士墓、長城抗戰紀念館……古北口長城上下,一批抗戰遺跡、革命文物、紀念場所等,訴說著這段歷史。
進入新時代,隨著文物保護、生態修復、鄉村振興等工作的開展,飽經滄桑的古北口長城煥發新生機。長城下的文物點、紀念地、民俗村等,與長城本體串聯起一條“古北口紅色探訪路線”。陳 斌攝(新華社發)
在沒有烽火臺的地帶,敵臺也為傳烽之地。敵臺是整個長城防御體系的一部分,它與墻臺、烽火臺等建筑密切配合,遇敵入犯,登臺迎戰,臺上備有軍器、輜重,并且守兵居高臨下,使敵軍不能近臺;即使敵軍突入邊墻,敵臺守軍依然可以據臺固守。敵臺之下,另有駐屯軍隊,和臺上守軍配合作戰,令敵人無法拆墻入犯。
長城的文化傳承
長城,還是一部雕刻著歲月痕跡的史書。它是文學主題詩歌意境、繪畫素材和建筑美學等的精神性坐標,是中華民族的代表性符號和中華文明的重要象征,印證著中華民族的偉大與堅強。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天高云淡,望斷南飛雁。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文人墨客筆下,從不缺長城巍峨的身影。一首首詩詞古曲描繪著長城的雄偉和壯觀,飽含了人們對和平的無限向往,對守衛國土的赤膽忠誠。他們用筆觸勾勒長城的蜿蜒曲折,用詩詞抒發對長城的敬畏與贊美,同時也借長城表達了對國家、民族的深情厚意。
長城是和平的標志。中華民族具有悠久的優秀傳統文化,自古就有開放包容、兼收并蓄的文化胸懷,中華文明歷來贊賞不同文明間的相互理解和尊重。中華文明具有連續性、創新性、統一性、包容性、和平性,世世代代修筑長城這一事實本身,就是有力的證明。20世紀初,美國旅行家威廉·埃德加·蓋洛在考察長城后說:“許多世紀以來,中國人一直在潛心研究和平的藝術,并從心里鄙視那些窮兵黷武的武夫。”長城的修建,與民眾珍惜和平、反對戰爭的愿望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元代詩人薩都剌登臨北京北郊的居庸關,寫道:“居庸關,何崢嶸!上天胡不呼六丁,驅之海外消甲兵,男耕女織天下平,千古萬古無戰爭。”他在長城旁,發出了世世代代無戰爭的祈愿。這是自古以來,人們愛好和平珍惜和平的深情呼喊。
說到關于長城的民間故事,就不得不提“孟姜女哭長城”。孟姜女哭長城是我國民間傳說之一,憑借其濃郁的人文內涵世代相傳,延續至今。而這個故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它經歷了歷史的曲折發展,不斷演變,并且以開放的姿態,積極吸納其他故事,豐富自身。從春秋《左傳·襄公二十三年》“齊侯歸,遇杞梁之妻于郊,使吊之。辭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猶有先人之敝廬在,下妾不得與郊吊。’齊侯吊諸其室”中的不哭不鬧,到漢《禮記·檀弓》“杞梁死焉,其妻迎其柩于路,而哭之哀”,再到《列女傳》“杞梁之妻無子,內外皆無五屬之親。既無所歸,乃就其夫之尸于城下而哭之,內誠動人,道路過者,莫不為之揮涕,十日而城為之崩”的“崩城”,到唐《同賢記》“仲姿尋夫,哭倒長城而認夫尸”,其中的“城”變成了“長城”,最后,《雜曲歌辭·杞梁妻》中“秦之無道兮四海枯,筑長城兮遮北胡。筑人筑土一萬里,杞梁貞婦啼嗚嗚”……至此,孟姜女的故事原型得到了基本完成。
1924年,史學家顧頡剛在北京大學《歌謠周刊》上發表了《孟姜女故事的轉變》,詳細且謹慎地闡述了在中國廣為流傳的“孟姜女哭長城”這一故事的演變和形成過程。他對孟姜女故事的研究,不僅在民俗學領域具有示范意義,即使在整個國學領域也具有廣泛影響。被譽為“中國民俗學之父”的鐘敬文將《孟姜女故事研究》比作民俗學的《論語》。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戲曲改革背景下的孟姜女則被賦予了反封建的英雄色彩,成為敢于抗爭的“女戰士”,而她的身份也由閨閣小姐改成了性格開朗、身體強壯的勞動婦女。戲劇教育家、劇作家熊佛西的《長城之神》、作家張恨水經典作品《孟姜女》……關于孟姜女的故事,在時代發展中豐富,并被源源不斷地賦予新的理解和內涵。這一故事蘊含的反抗壓迫、忠于愛情、追求自由等精神,超越了時空界限,具有重要的歷史文化價值和現實意義。它不僅在國內婦孺皆知,更融匯多種文藝形式,遠播海外。2006年,孟姜女傳說經國務院批準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嘉峪關是明代萬里長城的西端起點,位于甘肅省嘉峪關市,是明長城西端的第一座重要關隘。這里地勢險要,建筑雄偉,是古代絲綢之路的重要通道之一。其建筑風格獨特,體現了中國古代防御工事的精華,被譽為“天下第一雄關”。
嘉峪關關城、懸壁長城、長城第一墩等古跡是嘉峪關長城文物的重要組成部分。近年來,嘉峪關聚合長城文化、邊塞文化、絲路文化等元素,讓歷史古跡煥發新生機。圖為嘉峪關關城景區。劉金海攝(新華社發)
山海關,又稱榆關。1933年元旦,日軍入侵山海關,炮聲隆隆,全城驚駭。中國軍隊誓死守衛山海關,英勇還擊。榆關抗戰,揭開了長城抗戰的序幕,打響了在長城線上抗擊日寇入侵的第一槍,書寫了中國抗戰史上可歌可泣的一頁。
古老的長城見證了中華民族殊死抵抗外侮的悲壯。很快,一首由劇作家田漢作詞、音樂家聶耳作曲的歌曲《義勇軍進行曲》響徹在中華大地。“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這句震撼人心的歌詞,銘刻著一個國家和民族永遠不能忘卻的歷史記憶。這是中華民族優秀兒女在抗日戰爭中的共同心聲,他們唱著這支高昂的戰歌,寧死不屈、血戰到底,用血肉筑起了保家衛國的鋼鐵長城。
山海關位于河北省秦皇島市,又稱“榆關”“渝關”,是明長城的東北關隘之一。在1990年之前,它一直被認為是明長城的東端起點,是中國長城的“三大奇觀之一”(東有山海關、中有鎮北臺、西有嘉峪關),享有“天下第一關”“邊郡之咽喉,京師之保障”之美譽,與遙遠的嘉峪關相呼應,名揚天下。
圖為2023年6月,山海關長城保護展示工程——腰鋪9號敵臺和51號墻臺馬道保護修繕工程施工現場,這是山海關長城軍事防御體系中重要的附屬設施。楊世堯攝(新華社發)
無論古代中原大地如何更朝換代,只有長城,從未改變對這片土地的守衛和保護。如今,長城的莊嚴、巍峨、剛毅、堅貞,已成為中華民族的精神寫照,更體現出中華民族自強不息、厚德載物的偉大精神力量。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讓我們銘記長城所承載的歷史和精神,眾志成城,堅韌不屈,“把祖先留下的這份珍貴財富世世代代傳下去”。
來源:《平安校園》2024年6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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