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開眼界是對的”
1980年代,文革結束后的中國再次對世界發出開放與接觸的信號。彼時,盧肇鈞與恢復活動的中國土木學會代表團開始出訪工作。直到1992年,他再次踏上北美大陸,到達美國及加拿大。那一次,盧肇鈞見到了40年未曾聯系的舊日同窗。“同學有的都成了大資本家了,經濟條件上沒法比了。”夫人陳善蘊笑笑說。
盧肇鈞恢復正常工作的80年代,他的子女也已長大成人。那時候,大批青年學生萌發出國熱潮。1978年6月23日,鄧小平在與清華大學負責人座談時說道:“我贊成留學生數量增大,主要是自然科學……”從此之后,“出國熱”勢不可擋,直到80年代中后期達到高潮。80年代,中國科研單位以及大學紛紛提供公派留學名額,給予經濟資助。以考試分數為選拔條件,又一批年輕人走出國門。
盧肇鈞的大兒子于北京工業大學讀書時,學校曾想派其出國,但因為需家庭支付部分費用,而未能成行。直到1989年研究生畢業后,去往美國紐約州立大學,現在硅谷工作。
盧肇鈞的女婿曾在國內某科研單位主攻拉美經濟,于1986年赴美讀博。盧肇鈞的女兒不久后即以陪讀身份赴美,夫妻二人留在美國工作至今,丈夫成為經濟學者,妻子在波士頓一所醫院擔任醫生。
只有二兒子盧乃寬現在陪伴在母親陳善蘊身邊。1986年,子承父業學習鐵路相關專業的盧乃寬考取鐵道部公費留學項目,到麻省理工學院進修一年。父子兩代成為校友,時間已隔40年。
盧乃寬回憶,當時他赴美進修期間,政府一次性給予一年生活費5000美金。
“生活挺緊張。但是當時國內一個月的工資才100塊人民幣。”盧乃寬說。
被文革封閉10年的中國,再次與世界發生聯系后,因經濟水平、政治環境的差異,旅居國外的中國學生分化兩路。一部分決意回國,將所學所見帶入故鄉;另一部分,排除萬難各顯其能留在大洋彼岸。時隔半個世紀,50年前海外留學生的景象和爭論似乎再次重現,只不過這一次,國內早已換了天地。
盧肇鈞在50年前的麻省理工已可獲得美國海軍方面的科研課題,而五十年后,其子盧乃寬的美國朋友想將其介紹到麻省的林肯實驗室,參加美國空軍某項目的研究工作時,遭到拒絕。理由是,“他是共產黨國家來的人” 。
在西方國家對中國僑民表示敵意的同時,國內對于公費出國逾期不歸者給予極大輿論壓力。在那個電視機尚被列為奢侈品的時代,這些用政府資金出國而滯留資本主義國家的人們成為了靶心。國內派遣單位紛紛給予壓力令其回國,但對于心意已決的人們,似乎收效甚微。
隨著時代變幻,中國逐漸開始尋求與世界同步的可能。從90年代起,“與世界接軌”逐漸成為各個領域的美好愿景。國內經濟實力的增強和中西生活方式的彌合,使得中國公民出國不再成為難事。曾經滯留海外的一些人開始自愿選擇回國創業。今年9月北美中國學人國際交流中心的統計,77%的華人學者計劃回國發展。
盧乃寬的哥哥及妹妹一家如今都在美國工作穩定,子女正在接受大學教育,還未有回國打算。而他本人的女兒,已經大學畢業在北京工作兩年。去年假期,她與同學結伴到香港購物,今年十一長假計劃前往泰國觀光。
“如果她想出國,我們就提供方便。”盧乃寬笑笑說,“出去開開眼界還是對的。”
此時,盧肇鈞已去世一年有余,從祖輩到孫輩,跨出國門的四代已逾130年。 ★
“1870年代,權臣曾國藩和李鴻章數次聯名上奏,要求派人出國留學。他們在一份奏折中說:“(中國)于海外情形亦已窺其要領,如輿圖、算法、步天、測海、造船、制器等事,無一不與用兵相表里。”中國必須“選聰穎幼童,送赴泰西各國書院學習軍政、船政、步算、制造諸學,約計十余年業成而歸,使西人擅長之技中國皆能諳悉,然后可以漸圖自強。”
然而15年間,清廷不過派出百余人。
百年后的改革開放初期,中國依然面對人才奇缺的窘境。1978年6月23日,鄧小平在聽取教育部關于清華大學的工作匯報時,對派遣留學生問題指出:“我贊成留學生的數量增大……要成千成萬地派,不是只派十個八個。”中國大規模派遣留學人員的序幕真正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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