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
——— ——1949年3月,毛澤東在西柏坡的講話
◎西柏坡
西柏坡是太行山中河北省平山縣的一個小山村。當年,在全國勝利即將來臨之際,中共中央、人民解放軍總部離開陜北,于1948年5月26日到達西柏坡。中共中央五大書記毛澤東、劉少奇、朱德、周恩來、任弼時齊集于此。
自1948年5月至次年3月間,西柏坡成為當時中國革命的領導中心,大決戰期間人民解放軍的最高統帥部。中共七屆二中全會于1949年3月5日至13日在西柏坡召開,毛澤東主席主持了會議并作了題為《一中全會以來的形勢和任務》的著名報告。
【關鍵詞】
重返西柏坡
2002年12月5日,在就任中共中央總書記僅20天后,胡錦濤就冒雪來到河北省西柏坡進行調研。在這里,胡錦濤參觀了紀念館,探訪了幾戶村民,自己付錢吃工作餐,組織當地干部村民進行了一次座談。就在這次不設主席臺的座談會上,胡錦濤重溫了西柏坡精神,重申了毛澤東當年提出的“兩個務必”。在經中央媒體報道后,此舉引發了廣泛而持續的關注。海內外輿論普遍將此解讀為極具符號性的行為。
53年前,毛澤東率領中國共產黨人坐鎮西柏坡,奪取了全國政權,并從這里走向北京,從“打江山”轉向“坐江山”。毛澤東把這次轉折稱為“進京趕考”,并在“趕考”前夕作了著名的講話,講話中提到的“兩個務必”、“糖衣炮彈”、“萬里長征第一步”等,成為其后幾十年間中國公眾熟知的語錄。
53年后,中共最高領導人再次回到執政的起點,不僅重溫和重申當年的要義,更告誡說,當年的考試還在繼續。前后相隔半個多世紀,中共已經從革命黨轉變為執政黨,所處的國內外環境天翻地覆,而且,經過20多年的改革開放,中國已經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作為世界上最大政黨的領導人,胡錦濤此時此舉,其指向已經遠非“耐人尋味”四個字所能概括。
觀察家分析說,這體現了中共最高領導在彰顯執政的合法性,并在盛世喧囂中保持清醒的憂患意識。新任總書記所憂何為呢?貧富差距、官員貪腐、生態惡化、信仰缺失等等,都是全黨全國不能回避的問題。
于是,在之后的5年內,全世界都看到,“西柏坡精神”在中國以各種形式被發揚推廣。胡錦濤的講話要義被概括為“新三民主義”、“三個意識”等等,而中共“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基本工作路線,在胡錦濤、溫家寶身上也得到了優秀體現———為農民討薪、在礦井過年……據有記者統計,在上任一年中,新一屆9名政治局常委中幾乎每人都曾深入田間地頭、廠礦基層,與百姓促膝談心。這種“親民”作風讓人耳目一新。除此之外,中共更是從多方面加強了自身建設,開始部署官員主動申報財產制度、鐵腕鏟除貪腐高官,從程維高、邱曉華、鄭筱萸,直到陳良宇等等。
民間一度稱此為“胡溫新政”,而新政始于西柏坡。
2007年9月21日早上8點,離中共十七大召開不足一個月,一部中巴從中央黨校出發,駛離京城。車上30多人大多是地廳級官員,來自全國各地,每人“權傾一方”。不過,在帶隊的中央黨校黨建部副主任張志明教授眼中,這些人都是學員。今天,他要帶領這些學員進行一次“體驗式教學”,課堂就在河北省平山縣西柏坡村。
在西柏坡,接待工作有條不紊。在西柏坡人看來,這些廳級官員自然不能當作普通游客,但也無需太過緊張。西柏坡紀念館館長趙貴世說,現在西柏坡每年接待的廳級干部,有20萬之多!而這種“盛況”的出現,與一件事情直接相關———5年前的冬天,新任總書記胡錦濤踏雪來訪。
胡錦濤:考試在繼續
西柏坡,太行山東麓的一個小村,人口至今不過百人。西柏坡背靠太行山,面對滹沱河,稱得上山清水秀,環境清幽。
60年前,中共中央從延安遷到此處,這里成為中共奪取政權前的最后一個農村指揮所。毛澤東和他的戰友們在此指揮了三大戰役,并為“坐江山”作了政治思想上的動員和準備,對全黨做出了警醒和告誡,“務必繼續地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繼續地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兩個務必”被認為是西柏坡精神的核心。
在毛澤東告別西柏坡半個世紀后,他的繼任者再次踏上這片土地。2002年12月5日,天降大雪,又一輛從北京開來的中巴停在西柏坡紀念館門口,走下車的是新任總書記胡錦濤。按照事先的要求,沒有標語、沒有口號、沒有紅地毯。站在漫天大雪中,胡錦濤對大家說:“毛澤東同志當年離開西柏坡去北京時,說是進京趕考。我們這次來西柏坡,是來‘上學’的,是來向西柏坡人民學習的!”
隨后,胡錦濤參觀了西柏坡紀念館。解說員注意到,當她解說到“群眾把最后一碗米送給子弟兵,把最后一個兒子送到部隊當子弟兵”時,胡錦濤的眼睛濕潤了。當晚,胡錦濤就住在了普通的西柏坡賓館。次日,又走訪了幾戶村民。73歲的村民韓花珍說“總書記一點架子都沒有”,在和她詳細拉家常后,胡錦濤說:“大姐,等會兒我們一起到招待所開個會,你們都過去,好不好?”
韓花珍非常激動,如時趕到會場。當時參加會議的,除了村民外,還有曾慶紅、劉云山、賀國強等中央領導,以及時任河北省委書記的白克明、省長鈕茂生等官員。胡錦濤要求不設主席臺,強調只是大家座談。胡錦濤講話開宗明義,稱此行主要目的是回顧歷史,重溫毛澤東的講話,牢記“兩個務必”,并“首先從自身做起”。
胡錦濤顯然有足夠的準備,趙貴世吃驚地發現,總書記講話中時常引用毛澤東當年講話的原文,其中在談到毛澤東當年對全黨的告誡時,近千字的原文,總書記竟然背下來了,一字不差!
1949年3月23日上午,從西柏坡動身前往北京的時候,毛澤東說:“今天是進京趕考的日子。”胡錦濤講話中特意提到此事,并說“這是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其后,他也說了一句讓今人看來同樣意味深長的話:今天,是這場考試的繼續!
總書記的憂患意識
12月7日,中央媒體報道了胡錦濤的西柏坡之行,馬上引發了海內外的廣泛關注。世界上最大政黨領導人上任后的首次出行,被普遍解讀為極具內涵,具有強烈的符號性。
“剛當總書記,就重返西柏坡,確實是很重要的姿態”。中央黨校黨史部副主任謝春濤說,作為總書記,胡錦濤自然明白,他個人的一舉一動肯定備受各方關注,對于他率領的中央集體來講,他的行動更是大家關注的焦點。因此,毫無疑問,西柏坡之行,大有深意。
有觀察人士認為,這是一次政治上的尋根之旅,是中共最高領導人宣示對于黨的歷史傳統的尊重和繼承。“其實,更多的是反映了總書記的一種憂患意識”,中央黨校黨建部副主任張志明教授說。張志明曾參與了中共十五大、十六大文件的前期調研起草,并給中央政治局授過課。他表示,胡錦濤在擔任總書記前,已經做了十年政治局常委,熟知中國國情,“非常明白到什么時候該強調什么”。
胡錦濤在西柏坡的講話中,引用了很多古語,包括“艱難困苦,玉汝于成”、“居安思危,戒奢以儉”、“憂勞興國,逸豫亡身”、“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等等。在中國改革開放20多年,成績舉世矚目的情況下,并且,很多專家學者盛贊中國已經到了又一個盛世,“進入近代以來最長的繁榮期”,那么,總書記究竟所憂何為呢?和“進京趕考”的毛澤東時代相比,胡錦濤領導的中共面臨哪些相似或不同的問題呢?
有觀察人士認為,胡錦濤不僅看到了中國取得的巨大成績,更清醒地看到了改革進入深水區后無法回避的諸多難題,重返西柏坡,回歸傳統,某種程度上是對改革的一種反思。對于這種說法,張志明教授認為,改革的大方向不容動搖,但對于改革過程中不可避免的失誤,則應該及時總結,“從這個角度,說反思也對。”他還透露。本次十七大報告的第一部分,就是對29年改革的總結。
對于改革過程中出現的失誤和遇到的問題,謝春濤教授說,最主要的就是效率和公平的矛盾。分配不公、收入差距拉大、城鄉發展不平衡,以至于醫療、住房、教育制度改革帶來的諸多問題,都是這個矛盾的體現。而勞動者權益得不到保護,也是讓謝春濤感慨較多的方面,“經濟高速發展對就業的拉動不大”。過于依賴廉價勞動力造成了對勞動者權利和福利的漠視。中央黨校一項研究結果表明,最近十幾年來,中國損失了幾千萬的勞動就業崗位,其原因就在于普遍的長時間加班。
社會發展的不均衡,還包括人的自身的不和諧。“比如越來越多的自殺現象。而領導干部同樣面臨這些問題。否則,個別地方副職殺正職的極端情況怎么會出現?”此外,環境污染、食品質量、國際上新一輪的中國威脅論等等,都是作為執政黨的中共無法回避的。
有外電評論說,胡錦濤此舉表明他“不耽溺于盛世,能回到當年的起跑點,踏實檢視中國共產黨的成績單,符合中國人民之所愿”。
因此,觀察家普遍認為,胡錦濤的西柏坡之行,是一個信號,甚至有海外媒體評論說,中國要興起“一場從小處開始的平靜的革命”。如果考慮到之后五年中本屆中央讓人耳目一新的風格,和一系列被民間稱為“胡溫新政”的舉措,上述評價似乎有其合理之處。故而,又有評論說:新政始于西柏坡。
西柏坡人也最早感受到了這股新政之風。“總書記很多行為出乎我們意料”,西柏坡紀念館館長趙貴世說,胡錦濤表現得非常低調、平和、親切。作為革命圣地,西柏坡紀念館收藏有很多國家領導人的題詞。這次,趙貴世很習慣地提出題詞要求時,沒想到竟被胡錦濤婉拒了:“總書記微笑著說,我這次主要是過來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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