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浪漫的天空
“2+2”模式的“大飛”學員會在入學一年半后下到初教團,迎來駕駛“初教6”飛行的機會。
學員沈元吉記得,第一次飛是在他去年生日的前兩天;而路虎云則記得“前一天晚上很興奮,睡不著覺了⋯⋯”
事后大家回想,發現第一次飛行差不多是趟“觀光之旅”。
“云真白。”
“天真藍。”
“陽光給天地鑲的金邊很漂亮。”
說起那一天,這些小伙子都很陶醉。
不過也有難受的時候。第一次飛行,準飛行員們體會了一回平飛性能,找了找在天上的感覺,看看是否適應空中的環境。飛行轉彎時,人有45度的傾斜,并且是在高速情況下,那種感覺讓通過了90秒轉椅考驗的學員們也感覺很難受。
“在地面準備了一套東西,但第一次飛行,你在上面就感覺無所適從,都用不上。”路虎云說。
“觀光”很快結束,學員們面對的是新一輪殘酷的淘汰。
對于任何一個飛行學員來說,這都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關口,因為被淘汰的飛行學員中的大部分止步于這個階段。
暈機是初次上天飛行的學員可能面對的第一道挑戰。不親歷這個過程的人無法體會到,當飛機突然往上加速時,強大載荷加身的感覺。
“相當于五六倍的體重壓在你的身上,即便有載荷衣的緩沖,體重還是像瞬間增加了好幾倍。這個時候血液迅速往下流,嚴重時會造成眼睛的黑視。”空軍航空大學教員張繼成介紹說,“有的人是上機時吐,后來發展到看見飛機就吐,進場就吐,最夸張的是,來機場的路上,上車就吐。”
整個飛行的過程只是一個與偏差做斗爭的過程。飛行員絕不止是“空中的司機”那么簡單,就算是飛直線,都需要飛行員不停地調整偏差。教練機有前后兩個機艙,前艙坐學員,后艙坐教員,兩套操作設備同步控制飛機。在飛行中,教員會根據學員的飛行情況進行指導,指出其中的不當操作。
教員隨著學員飛行時間的增加而增大放手量,剛開始上天時,只讓學員把手放在操縱桿上,不必加力,只要跟著自己感受模仿就行。隨著學生逐漸加力自主操作,逐漸放手,直到學員能夠單飛前,自己已經徹底不動了。一位教員回憶說,自己做學員時,最拿不準的就是,“動作到底是我自己做的還是教員做的?”直到可以單飛前,他偷偷回頭看了一眼教員才確信真是自己操作的,“他正在后邊喝水呢”。
飛行是項“靠天吃飯”的事業,飛行訓練的進度要倚仗天氣。天氣好的時候,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一邊,“飛行最重要”。如果飛上午班,起床哨會在凌晨4點吹起,學員們駕駛著飛機幾乎跟太陽同時升上天空。
天氣不好的時候,只能在地面上活動——寫飛行日志,做地面準備或者進行政治學習。
飛行學員從不會按照周末規律的放假,而是根據天氣情況和課程進度安排放假。由于進行封閉管理,即使是放假,學員們也很少出門。
去年春節,他們都沒有回家的假期。
“估計這三年都回不了家了。”學員們多少有點想家的抱怨,但他們也明白,團里這么做也是為了保護他們。“怕把你們放出去萬一出什么事,運動外傷啊什么事,耽誤飛行訓練。”沈元吉說。
如果受傷不能飛行,時間稍微一長跟不上整體進度,或者錯過諸如單獨飛行這樣關鍵的節點,你的飛行生涯也就基本宣告結束了。
盡管有嚴密的保護,但飛行本身造成的損傷還是不可避免,長時間、高強度在座艙中,使得飛行員們的腰椎、頸椎出現病癥。
飛行對身體的損耗,也是規定飛行員每年必須有一個月療養期的原因。
在下初教團的半年內,學員們必須完成100小時左右的飛行時間,直到通過單飛測試,把盤旋、橫滾、筋斗、斜筋斗、半滾倒轉、半筋斗翻轉等技術動作做得很嫻熟。
張繼成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記者,對飛行學員的淘汰是個動態過程,貫穿整個培訓過程的始終。一個飛行員的培養,大致要經歷基礎理論學習、初教機、高教機三個階段,在每一個關口,“停飛”的可能無處不在。最終能脫穎而出成為空軍飛行員的,張繼成認為只有大約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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