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直轄,曾經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直到1997年八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召開。
1997年3月14日,北京人民大會堂,八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進入最后一天。下午3時50分,時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長的喬石宣布,開始投票表決《關于批準設立重慶直轄市的決定》。
現場有36名代表來自重慶,屬于四川團成員。這一天,男代表們換上紅色的領帶,有人第一次噴了發膠,43歲的女代表袁昌玉穿著前一天特意買的紅套裝,還有女代表以閃光的旗袍亮相。進場前,有記者從打扮就能認出:他們來自重慶。
3時52分,會場內兩千多名代表按動表決器。表決前夜,袁昌玉和同屋代表趙春梅都睡不著,反復提醒對方表決時不要按錯鍵。“如果一激動按錯了,差一兩票通不過,會遺憾一輩子。”袁昌玉說,兩人談論重慶的話題,一夜未眠。
3時54分,會場大屏幕顯示出投票結果:2720人出席,其中2403票贊成,148票反對,133票棄權,36人未按鍵。喬石宣布:“通過。”
當時沒有媒體直播這個場景,但喜訊立刻通過手機傳到重慶,電話那端響起鞭炮聲。重慶街頭很快掛出標語:“我們直轄了!”
保密以免影響穩定
重慶,別稱山城。抗日戰爭時期,重慶曾是國民政府陪都,直隸行政院的“特別市”。新中國成立后,中央政府設立重慶直轄市,1954年并入四川省。1983年,重慶還成為全國第一個經濟體制綜合改革試點城市,并實行國家計劃單列體制。
“激動萬分。”人大表決通過后,四川代表團成員,時任重慶市長的蒲海清也和周圍代表互道祝賀。11年后的2008年3月,身為重慶團人大代表的蒲海清向本報記者透露,在重慶獲準設立直轄市前一年,他已直面即將到來的挑戰。
蒲海清介紹,1996年4月,他作為中共四川省委常務副書記,在北京向時任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書記處書記胡錦濤匯報黨建工作。胡錦濤表示,中央正考慮設立重慶直轄市。這是時年55歲的蒲海清第一次明確得到“重慶直轄”的信息,他被要求暫時保密。
保密,一直是重慶直轄籌備工作組中的嚴格要求。事實上,相關的調查論證工作在此前兩年已秘密展開。
“當初對重慶進行直轄調研,連我們部長都不知情。”孫秀東,國家民政部區劃地名司副司長、當年重慶直轄方案起草者之一,10多年后回憶說。
1994年,38歲的孫秀東還只是民政部區劃地名司審核處副處長。這年秋天,時任國務委員李貴鮮突然向時任民政部部長多吉才讓“借”人,孫秀東就這樣被借調到國務院,參與一項秘密任務。
孫秀東被告知,黨中央、國務院決定成立一個特別調查小組,論證設立重慶直轄市的可能性,他要參與收集第一手資料并起草方案。由于行政區劃調整十分敏感,該調查當時被視為國家機密,包括孫秀東在內只有4人知情。
“三峽省”夭折的教訓
“當時,我們到四川、重慶調研,都是以檢查民政、人事工作為名,暗中從事相關走訪考察。主要是避免類似‘三峽省’那樣的事情發生,鬧得沸沸揚揚,最后不了了之,影響社會穩定。”孫秀東回憶說。
曾經的“三峽省”規劃中,并不包含重慶。1984年,為了配合三峽工程,籌建三峽省提上日程。按照規劃,川鄂兩省凡有移民的地區,劃歸三峽省政府管轄。當時三峽工程設定的水位線是150米,不涉及重慶。因此,三峽省省會預定為宜昌市,重慶仍然由四川省管轄。
1985年,三峽工程面臨眾多爭議,“三峽省籌備組”也于第二年5月撤銷,“三峽省”就此夭折。
汲取“三峽省”的教訓,重慶設立直轄市的調研籌備一直在高度保密中進行。孫秀東透露,經過一年半調研,前后共設計了4套方案。
最初的設計方案是以三峽庫區為中心設立一個一級政區,把湖北宜昌、四川萬縣(今萬州)等沿江城市整合在一起。后來一商量,覺得牽涉方方面面的利益太多,中間管理層次沒有解決,未走出原“三峽省”的思路,不符合精簡、效能的原則,只好放棄。
第二個方案,是在原來重慶計劃單列市的基礎上,直接升級成一個直轄市。“這是最簡單的辦法,也不會觸動各方利益。”但這個方案不僅解決不了四川人口過多的問題,也解決不了三峽移民問題。
第三個方案,在現在重慶直轄市的格局上,再加上四川的達縣(今達州)、廣安;第四個方案,就是現行的重慶市區劃,只包括重慶、萬縣(今萬州)、涪陵和黔江。
經過進一步篩選淘汰,最終的選擇集中在后兩個方案上。蒲海清回憶說,因地域大小不同,這兩個方案又叫大小兩套方案,最終是小方案獲選。對此,時任國務院總理李鵬給出的理由是:“小馬拉不動大車。”
孫秀東認為,行政區劃調整不能搞“拉郎配”,也不能盡挑肥肉。關于重慶直轄市的方案是經過精心設計、科學論證的,最終的方案最適合重慶的發展,也帶動了民族地區和三峽庫區各項工作的開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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