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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座城市值得歌唱？ 文/張向東 侯虹斌 詹晨 夏楠 鐘潭泓 一座城市何以能通過一首歌口口相傳，直至于我們沒有去過那兒，僅僅唱著這首歌，就自以為很熟悉它了。在那些承載著私人情感與城市記憶片斷的歌聲中，眾多被全球化浪潮洗刷得面目模糊的城市栩栩如生起來。也許，再也找不到另外一種更人性化、更有滲透力、更具傳播效應的城市推廣方式了。 哪座城市值得歌唱？這取決于哪座城市更有精神磁場，哪座城市更能激發人的抒情與懷舊欲望，哪座城市更能包容雄心勃勃的和感傷的靈魂。一首歌令我們恍惚之間生活在別處…… 西安--我思念的城市已是黃昏，你的憂傷，像我的絕望那樣漫長 西安：3060歲 許巍：35歲 《我思念的城市》：6歲 西安還記不記得一個3歲鄉下小男孩眼中的迷茫？還記不記得12歲男生拿到吉他大賽冠軍的驕傲？還記不記得一個少年高考前棄學走穴的決斷？還記不記得他入伍又轉業，放棄保送，放棄教職，終于在父母朋友不解的目光中走向城市邊緣時的孤獨？ 迎著緩緩下沉的夕陽，在城墻上慢慢地走，漫無目的。身在西安的時候，許巍慣常用這樣的方式獨處。 "經常連吃飯都成問題，餓得都沒力氣撥弦，五個人買一碗拉面，要五碗面湯。當時設想最美滿最理想的生活，就是能有兩把好琴彈著，有萬寶路使勁抽著。""飛"是所有在封閉環境中渴望自由的人們共有的幻想和沖動，許巍在西安組建的樂隊就命名為"飛"。"飛"贏得過掌聲，贏得過歡呼，可最后還是飛不起來，還是需要等待。1994年，樂隊解體，許巍漂向北京。 "我思念的城市已是黃昏/為何我總對你一往情深/曾經給我快樂，也給我創傷/曾經給我希望，也給我絕望……"走在北京的長安街上，這些寫給西安的字句和音符才從許巍的心底一行行生長了出來，或許，了解一座城市，必須是從離開之后開始�！段宜寄畹某鞘小肥窃S巍第一張專輯《在別處》中的第三首，在西安古老城墻圍繞中淤積起來的經歷和情緒，都被一并壓制進那盒小小的磁帶中。這張黑色封皮的專輯里的每一首歌都掙扎著絕望和痛苦?quot;經常在剎那之間，感覺自己走入另外一個空間，那些街道上走的，還是千年前的人們，他們只是換了一身衣服，繼續忙碌地生活。" "我只有兩天，我從沒有把握/一天用來出生，一天用來死亡/我只有兩天，我從沒有把握/一天用來希望，一天用來絕望……"第二張專輯出版后，許巍選擇了回家。西安這幾年現代了許多，可比起北京來，生活節奏還是要慢上一拍。沉寂多年的晨鐘暮鼓又鄭重其事地敲響，仿佛受到暗示，許巍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早睡早起，在蓮湖公園鍛煉身體，陪父母聊天，讀老莊，練書法。"我發現在西安有許多這樣的人，他們像隱士一樣，安安靜靜玩著自己喜歡的東西，沒有多大的社交圈子，外面的名和利對他們沒絲毫影響?quot;許巍說："西安很厚。"許巍的歌聲不再絕望和孤獨，就像西安，城墻牢牢守住那么多人那么多年的痛苦，可墻頭上，依然是陽光，大街上，依然是熙熙攘攘。 晚安，北京；晚安，所有未眠的人們，所有孤獨的人們 北京：3000多歲 汪峰：32歲 《晚安北京》：8歲 "我將在今夜的雨中睡去/伴著國產壓路機的聲音/伴著傷口迸裂的巨響/在今夜的雨中睡去/晚安，北京/晚安，所有未眠的人們……" "對于做音樂的人來說，北京最大的好處就是你能得到回響。"在汪峰看來，正是因為著名DJ張有待在其晚間音樂節目《午夜藍調》中的推介，汪峰和他的伙伴們才得到了應該屬于他們的回響，擁有了第一張與自己的樂隊同名的專輯《鮑家街43號》，而《晚安，北京》正是其中的代表作。 如果在中國換一座城市，汪峰說自己不敢設想現在會是什么樣。北京是中國地下音樂人最后的，也是必須的選擇，有的人到了這里依然沉默，有的人在這里終于浮上水面。北京并不對他們承諾什么。 除了童年的幾輪寒暑，汪峰生命歷程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北京度過。"有時候覺得，生活在什么地方，甚至比自我本身都重要，或者說一個人必須找到一個符合自我的城市才能真正感覺到生活。"在汪峰的眼里，北京和國外發達國家的城市比起來，還是要差許多，他到過許多國家，"人家習以為常的東西，你根本都沒見過，好得讓你絕望。"但是汪峰對北京仍然保持著自豪感，他早先組的樂隊就拿母校的門牌--鮑家街43號做了名字，這可以理解為對母校的致敬，也可以理解為北京給他的一個記號。汪峰的自豪感不是因為北京發不發達，是不是首都，而是因為北京有靈魂。 北京是汪峰寫不盡的地方，他說只要心靈博大，這座城市就能激發出無盡的靈感。他呆在家里寫作，他結交北京各種行業的普通朋友，他在北京四處走動……北京是他最好的生活背景，他說沒有在這座城市經歷過失敗，經歷過痛苦的人，不會了解這座雄性壯烈的城市也有徘徊悱惻的另一面。如今，汪峰已經成了歌星，北京讓他看見了自己的方向?quot;它讓你明白自己是有未來的，而不是可限量的，一眼就到頭的。" 幾周前，母親翻出汪峰的舊本子，汪峰看到了一首自己在1985年寫的歌，名字叫《京都物語》。難道，從寫下的第一個音符開始，汪峰就已經開始了對北京的歌唱？ 廣州--是村還是城，是城還是村，好久沒有愛了，沒愛的身體病了 廣州：2217歲； 王磊：32歲 《廣州的春夢》：5歲 1994年，來自四川盆地的王磊，在廣州出了一張叫做《出門人》的搖滾專輯，在遍地是毛寧的小調的廣州流行樂壇里，奇跡一樣地冒出來了。從十七歲離開四川到現在，王磊在廣州已經呆了十多年，出了五六張專輯，他在這里生活，在這里成名，在這里思想。 當初，王磊相信商業發達與文化發達是會有一種因果關系的，相信這里應該有空間。就像紐約，商業極度發達之后，各種各樣的文化也開始在這里生根發芽了。于是，他留了下來。 1994年，正是廣州流行樂火得鋪天蓋地的時候�！冻鲩T人》就是在這個時候出來的，主打歌《長發為你而留》一時間成為廣東最流行的歌曲之一，在電臺熱播。唱歌、出唱片、搞"不插電酒吧"……十余年下來，廣州就是一場春夢。王磊發現，希冀廣州的文化短期內的大發展，不過是他和朋友的一廂情愿。 王磊有許多歌曲都流露了他的廣州情結。他不是在贊美，也不是在詛咒，而是吟詠這座平凡甚至庸常的城市。還記得那首《廣州的春夢》嗎？ "廣州有一天下雪了/那一定是為我而下的/廣州有一天做夢了/那一定是為我而做的……我要和廣州做愛，讓廣州懷胎……" "這座城市的好處是，它自由，給所有人機會；最大的缺點是：永遠像一個農民城市，流行無法生長。"王磊自從來了廣州以后，每次回成都的時間都很短。這個音樂形式上的先鋒和骨子里的民謠歌者認為，廣州還是中國最適合做搖滾的城市，因為北京的搖滾太容易跟流行媾合了。"我宣傳廣州的好與不好，每張唱片都是在講述一個城市。" 王磊坦然承認，如果讓他一切重新選擇，他不會選擇廣州，也不會選擇中國的任何一個城市。但是，"直接的愛就是批判！"他唱著歌，描述著對這座城市一種微妙的情感。 我在上海，有人出去，有人回來，上海讓我越來越愛 上海：712歲 陶為民：37歲/孔佳：25歲/ 《喜歡上海的理由》：2歲 兩年前的5月，《喜歡上海的理由》作為力波啤酒的廣告歌推出，在電視里鋪天蓋地，很多上海人都覺得看到了自己。那個在女孩面前，按照《上海灘》標準裝酷的上海毛小伙；那個不讓兒子看、自己卻挺帶勁看著櫥窗里泳裝秀的上海爸爸；到處都透著點酸溜溜的感覺，卻真真實實就是每個走過那個時代的上海年輕人曾經的樣子。越是繁華，便越是有人懷念上海也曾有過?quot;純真年代"，不是馬桶或者里弄里的上海，而是"第一次干杯，頭一回戀愛"這樣真正屬于上海的故事�？傆猩虾Ｈ藢υ~作者陶為民說："寫的就是我啊"。"我記得那會兒《喜歡上海的理由》比港臺的流行歌曲還要紅，"演唱者孔佳不無得意地回憶。 陶為民住在靜安寺的童年，一師附小的早?quot;連載作家生涯"，大學畢業后的戲劇學院教師生活，直到至今從業廣告，都在上海發生。他笑著說，"也許是我自己的氣質符合這個城市吧。"在上海生活，勤奮一點就能滋潤一些，努力一些也自然就會精致一點，本來可以慵懶的城市生活被各種各樣的自我要求所追趕著。上海的模型早就在陶為民的腦海里一遍一遍地進行著自我加工，"真正寫這首歌的過程大概只有吃一個便當的時間。"于是，一個60秒的廣告述說了十幾年的上海變遷。 孔佳畢業于上海音樂學院，現在上海一家廣告音樂制作公司作曲，晚上就到淮海路上當酒吧歌手。這兩年，《喜歡上海的理由》這首歌就是他的名片。在上海土生土長的孔佳，曾兩次嘗試去北京發展，結果他發現自己對于上海有種致命的習慣--適應上海就一定不適應北京。"在這里，我可能更容易找到靈感。"而在《喜歡上海的理由》中，孔佳的靈感表現為一種自然感覺--以較多的念白傳達上海市井的味道。 《喜歡上海的理由》還在坊間被地道的、外來的上海人傳唱。當一首歌如此深入人心時，我們只能說，歌者傳達的感情已經與城市的氣質水乳交融。 一座只能從近代史說起的城市，一座被稱為"世界未來"的城市，一座只有一個調兒的城市，這就是上海。 沈陽-->北京-->廣州-->香港，1997快些到吧，我可以去香港 沈陽：2303歲 艾敬：34歲 《我的1997》：10歲 《艷粉街的故事》里的沈陽是個灰蒙蒙的工業城市，密布的工廠、轟鳴的機器、按部就班的生活。艾敬的前16年在這里度過，青石板路上有跳方格的游戲也有活潑的歌舞表演。然而這些無法讓艾敬的夢想開出花朵，因為它們和商業無關，也和文化、時尚、人文沒有關系。 《我的1997》里的北京收留了她的夢想，藝校的時光讓人懷念，是因為舞臺和眼界一下子變得開闊了許多。全中國的文藝青年和"伯樂"都聚集在這里，實在是個創作音樂的好地方。只是一個城市再好，也不足以縛住艾敬渴望流浪和飛翔的心。"我把我所有歌曲的發行都放在北京。因為它濃厚的人文氛圍，它的多元性和包容性，還有處處可聞咖啡香。但我不會一直呆在北京，我會常到北京。" 艾敬借著香港的"1997"唱出了她想要靠近愛人和愛情的愿望，也唱出了對香港--這陌生、新奇的城市坦率、大膽的想象。當時的艾敬尚未去過香港，時至今日問起艾敬對香港的印象和感覺，她說："跟寫那首歌時，有很大不同。感覺上很遙遠了。那是個很物質化的都市，我也很尊重那里的商業規則和運作。" 在艾敬心目中，理想的居住城市應該具有哪些元素呢？"首先應該是開放的、具有包容性的，有很多新東西可以學，不會沉悶，可以讓我感覺自由自在的。"艾敬說："在我生活和停留過的城市中，北京、紐約、巴黎、東京我都很喜歡，每一座我愛的城市，我都會為它寫歌和歌唱。" （摘自《新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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