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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兒子·炊煙女人 蔣雯麗 我經常想像這樣一幅畫面：孩子爸（長衛）帶著孩子騎馬去了，我在家里為他們烙餅，腰像水桶一樣粗。餅烙好以后，大喊一聲：吃飯了！他們騎著馬就回來了……想到這些時，我常常忍不住偷著笑，仿佛看到了那個炊煙下的牧歌年代，覺得很溫暖很美好。 本刊在2001年8月號曾獨家報道了甜蜜孕婦蔣雯麗靜養舊金山的動人故事，事隔1年，雯麗的孩子也已經1歲了。當了媽媽的雯麗近況如何？是否笑靨依然、風采依舊？從一個扎著小辮子、背著大書包坐火車從小城蚌埠來到北京、站在電影學院院子里覺得天好高的單純女孩，直到成為金鷹、飛天影后，在與國際級的攝影師牽手走過浪漫十年之后，在事業的頂峰時期回歸家庭，產下愛子--蔣雯麗就像一本雋永精致的書，讓你每一次翻閱都有新的發現…… 我懷孕的時候很快樂，生完孩子以后體內激素突然下降，生理上發生很多變化，情緒容易波動，老覺得好委屈，動不動就流眼淚。后來在父母的陪伴下，一年后我才走出產后抑郁的陰影。 兒子和和是在美國生的，美國提倡無痛麻醉的自然分娩。那一天，舊金山的陽光很好，我本來還想體會母親陣痛的那種感覺，結果還沒等體會呢就被醫生麻醉上了，醫生說要讓我笑著把孩子生出來，果然是這樣。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寶寶的小手，緊接著就聽到他的哭聲，當醫生嘩地把他抱到我的懷里，我當時就剩下了傻樂，還下意識地說了兩句：寶寶，媽媽愛你之類的話，整個腦子已經完全不受思想控制了。過后我還想：這樣生孩子可真容易，估計生他十個八個的都沒問題。兒子一出生就有8斤多，非常健康可愛。 實際上，在小天使還沒有到來的時候我全部的身心就已經被他占據了。當時，為了等待寶寶的降生，我與夫君在美國團聚，我每天都挺著肚子堅持在海邊、公園散步，總是不停地跟寶寶說話，對他說--寶寶，這是大海！吃飯的時候，則對他說--寶寶，我們該吃早飯了。我相信好的心態會給孩子一個好的性情。 我懷孕的時候很快樂，生完孩子以后體內激素突然下降，生理上發生很多變化，情緒容易波動，老覺得好委屈，動不動就流眼淚。生完孩子三天，長衛就回國工作了，當時我還留在美國休養，情緒很不穩定。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我常常靠在床頭望著窗外的月光發呆，唉--這孩子將來大了我怎么養活他？他二三十歲的時候，我都老了怎么辦？半夜起來又要給孩子喂奶換尿布什么的，常常搞得手足無措，心力憔悴，后來在父母的陪伴下，一年后我才走出了產后抑郁的陰影。 從2002年年初到現在，我一直沒有接戲，空閑時間看了很多關于幼兒教育的書，我現在的興趣更大的是在孩子身上。有一天，我穿了件睡衣席地而坐，頭也沒梳，拿本《嬰兒世界》邊看邊比劃，絲毫沒感覺到先生長衛走到身后，顧長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諄諄教導我說："你可不要'玩物喪志'啊。"但是我真的覺得是樂在其中，我經常會捏一捏兒子的小鼻頭深情地說道："媽媽是溺愛你的呀，為了你，媽媽愿意當個老媽子！" 在一個月色盈盈的夏夜，我抱著兒子坐在寬闊的陽臺上，兒子睡夢中甜甜地叫著媽媽，我輕輕地拍了拍兒子，望著遠處朦朧的燈影，想起了自己的少女時代：當年從水校畢業后，我與班上的同學都被分在了安徽蚌埠一間城郊的自來水廠，那時我的工作主要是觀察儀表，給水消毒，收入很好，但沒有變化，整天穿著白大褂在沉悶的環境里穿梭。那年春節，城里的爆竹特別響，而水廠就顯得異常冷清，我扶著欄桿望著天邊的焰火，心里有一點凄涼，就想，哎呀，我不能一輩子都在這里，一定要努力去改變自己的命運。也就是從那天起，我重又拿起了書本，直到考上大學。 當了媽媽，我依然是一副天生隨性的模樣，依然愛吃辣！麻辣小龍蝦、香辣蟹什么的都愛吃，從不忌口，而且從來不長包！有一次和影視圈的幾個好友一起吃飯，我一口氣吃了半斤麻辣龍蝦，看得同行瞠目結舌，她們為了護膚可是想吃也不敢吃呀。生完孩子后，我還像以前一樣喜歡鍛煉身體，游泳能游1公里開外。 在兒子的成長中，我常常會想起一個人，那就是演《刮痧》時與我合作過的梁家輝。梁家輝真是個愛家的男人，他每天晚上都會給女兒打電話，還跟我說，與孩子分開時間那么長感到特別的痛苦！當時我并不理解，梁家輝就告訴我，他剛有小孩時因為拍戲大概有三年時間很少回家，以致于有一天他回到家里，他的兩個女兒躲在阿姨身后，以為家里來了個陌生人，這個場面讓他心痛，從此他一連三年都沒拍戲，天天接送女兒上幼兒園，梁家輝說：你不知道，那種天倫之樂有多么好！ 做了媽媽后，我對梁家輝的話有了更多的感慨。前些日子，為了趕拍《非常公民》，我不得不提前結束哺乳，重回工作狀態，這讓我百般無奈、難舍難分。離開的那一天，我深情地看著熟睡的寶寶，沒想到僅出生50天的寶寶仿佛與我心有靈犀似地突然睜開眼睛看著我，嘴角一歪地沖著我樂，這下我的淚刷地流下來了，一路抹著眼淚去了長春。去劇組后連著幾天，我沒事就一個人呆在房間里看兒子的照片，我像神經病一樣，對著照片學寶寶的聲音，覺得時間特別難熬！后來，劇組開赴天津拍戲，我無論如何都要帶著寶寶同行，我對劇組的同事說："如果不把他帶在身邊，我一定想得不得了，沒心思拍戲了。"拍戲都是早出晚歸的，早上起來的時候，屋子里光線暗暗的，兒子還在睡夢中，我就悄悄地貼在和和身邊說--寶寶，媽媽走了。和和就笑了，張開的大嘴里還沒有牙。晚上收工回來，我會推掉所有的應酬，有時飯也顧不上吃就往賓館里沖，當孩子輕輕地趴在我的懷里，小腿小腳那么緊地貼著我，我的勞累和煩惱消失得無影無蹤。有一次，我想孩子想得厲害，連妝都來不及卸就往賓館跑，抱住孩子親了又親，孩子嚇得哇哇大哭起來，我一照鏡子，哈哈地笑了起來，三下兩下擦掉了彩妝，沖兒子做了個鬼臉，兒子才笑了起來，我的眼淚卻滴到了孩子粉嫩的小臉上：孩子太容易滿足了。 當了媽媽后，我依然是一副天生隨性的模樣，依然愛吃辣！麻辣小龍蝦、香辣蟹什么的都愛吃，從不忌口，而且從來不長包！有一次和影視圈的幾個好友一起去吃飯，我一口氣吃了半斤麻辣龍蝦，看得同行瞠目結舌，她們為了護膚可是想吃也不敢吃呀。生完孩子后，我還像以前一樣喜歡鍛煉身體，游泳能游1公里開外。 朋友們都夸我生孩子以后更漂亮了。我說："真的嗎？"其實我長得不好看，人家都夸我姐姐漂亮，小時候我奇大無比的腦門就像老壽星樣鼓出來，把下邊的臉都給罩得黑乎乎的。為了讓自己眼皮雙起來，我就使勁揉，一睜眼，雙了一下，可一會兒又單回去了，我的外祖父就安慰我，如果你心地善良，經常做好事，就會變漂亮的。我就老是幫隔壁的孤寡老太太提水，一方面覺得她可憐，一方面也希望自己能變漂亮一點。小學期間，終于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發生了--有一天早晨醒來，我就突然變成雙眼皮了。 兒子和和已經1歲了，他腦門長得像我，特大；沒事總愛笑，性格像爸爸，很平和。我很喜歡"和"字，"和"所引申出的含義也好：和平、平和、和為貴。一個禾一個口，"希望他能有口飯吃就行"，我跟別人這樣解釋兒子的名字。 做了母親的女人，心會更加細膩。丈夫長衛拍戲的時候我會去看他。電話則天天通，我認為這是夫妻感情和睦多年的一條制勝秘訣。 有了孩子以后，長衛和我的感情更深了。長衛曾經在朋友面前評價我是個比較有味道的女人，并且直言："她的豐富多彩對于我來說，永遠是個驚喜！"我聽說后哈哈一笑說："他真這么說嗎？"因為長衛很少當面表揚我，他說夸獎得太多，我會翹尾巴的。 我與夫君一直過著聚少離多的生活，距離與空間的遙遠和各自所處的充滿誘惑的環境，曾經讓我們彼此都有過擔心，都怕失去對方。有一次長衛在美國拍片，我打電話過去，第一次打電話不在服務區，第二次打給長衛，長衛不知為什么掛掉了，當時正是美國時間晚上10點，我心里七上八下地打著小鼓。過了兩小時再打過去，長衛正在餐館里吃夜宵，當時聲音很嘈雜，我敏感地聽到有女人的笑聲，心里很不舒服，就掛斷了電話，后來長衛也沒打電話過來，我憋著氣坐立不安，什么事也干不了，終于忍不住再打電話過去，長衛已睡著了，迷迷糊糊地說："我太困了，回來倒頭就睡了，你當時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們正在拍戲，后來幾個劇組的演員一起去吃飯，你想想，如果我單獨和別人在一起，怎么你會聽到笑聲？"我這才釋然。后來我又從側面問了長衛的同事，得知長衛工作非常辛苦，有時候一天睡不了幾個小時，我才意識到是自己小心眼了。時間長了，長衛很清楚我的為人，我也很了解長衛，這種擔心就越來越少了。我們都明白：濃濃的親情給予對方的那種幸福和安全感是任何東西無法替代的。只要有時間，我們都盡可能地呆在一起，我拍戲的時候，長衛帶著吃的來看我；長衛拍戲的時候我也去看他，電話則天天通，我認為這是夫妻感情和睦多年的一條制勝秘訣。我覺得自己還是比較傳統的。我很懷念過去錢鐘書《圍城》里所描述的一封信要好幾個月的那種交流，雖然過于緩慢，卻很美好、雋永。現在電話成了交流感情的主要工具，人們已沒有了那個信手涂鴉年代的心情，很少能靜下來一筆一筆地寫信，我有時候還是會有隱隱的失落。 再好的夫妻也有意見不統一的時候，我有時大大咧咧的，有點不拘小節，高興與不高興都寫在臉上，在家時也會惹得長衛生氣。長衛性格又比較內向，話不多，小來小去的事情他一般也不往心里去。有時真生氣了，會坐在沙發上悶著頭抽煙，我看了就憋不住樂，覺得為這么點小事，把他氣成這樣真不值得，就想辦法逗他笑，長衛的臉想繃也繃不住了。 長衛工作非常忙，經常忙得忘了不知今夕是何年，也會把我的生日忘記了，今年我生日那天，他終于從美國打電話過來，關心的話說了一大堆，就是吐不出"生日快樂"四個字，根本就是忘了！我很傷心，放下電話后，拿著相機對著自己，拍下一張眼淚汪汪的照片寄給長衛，讓他內疚。沒想到長衛好不容易看到了我哭的樣子，心兒樂開了花，還覺得挺好玩的…… 有了孩子的女人更重親情和家庭，一家人健康快樂平安，我就覺得自己過得很幸福，這樣的家就很溫暖很美好。 我回想著從前--兩個人的時候多么自由，彼此都沒有太多牽掛，抬腳就走。有了孩子以后，真是太不一樣，像化學反應一樣，空氣都發生了變化，充滿了溫馨。我覺得當了父親以后，長衛的變化更是明顯。長衛本來就是個很細心的人，有些方面比我想得還周到。比如有一次長衛在喂兒子喝奶的時候，發現奶嘴特別小，兒子吃一次奶要將近一個小時，吃得太累了他就不吃了，長衛在一邊急得滿頭大汗。我當時在拍戲，長衛就自己去商店給兒子買奶嘴，挑完以后還自己試一試，看看口有多大，一次不行再試，換了好幾次，一開始孔太大，兒子15分鐘就喝完了，流得滿身滿地到處都是，長衛手忙腳亂地給兒子換衣服擦地，又趕回去換奶嘴，他很耐心細致地進入了父親的角色，做得很不錯，我總是忍不住在朋友面前夸獎他："長衛比我做得強多了。"孩子的到來增添了很多新的東西，我有時候也會有不適應；長衛的忙碌我也體諒，畢竟他也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兒子的將來多掙點錢，他也有不得已而為之的時候。我雖然發自內心希望他時時在身邊，也有過抱怨，但還是能夠體諒他。在我的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親情和家庭，一家人健康快樂平安，我就覺得自己很幸福。幸福對我來說就是知足。 我經常想像這樣一幅畫面：孩子爸（長衛）帶著孩子騎馬去了，我在家里為他們烙餅，腰像水桶一樣粗。餅烙好以后，大喊一聲：吃飯了！他們騎著馬就回來了……想到這些時，我常常忍不住偷著笑，仿佛看到了那個炊煙下的牧歌年代，覺得很溫暖很美好。 （摘自《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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