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隨著北京唐家嶺白領公寓構想浮出水面,唐家嶺的“蟻族”已經開始陸續搬走,去往下一個青春驛站。這一切牽動著一個同齡人的心,他就是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廉思。是他,第一個“把蟻族從動物學概念變成了民生議題”。從2007年到2009年,廉思帶領著他的團隊在無數次走訪和調研后,編寫成了《蟻族——大學畢業生聚居村實錄》一書。隨著圖書的火爆,“蟻族”成了大學畢業生低收入聚居群體的代稱。之所以這樣稱呼他們,是因為在廉思眼里,他們是那樣弱小,卻這般堅強。
2007年,還是北京大學博士后的廉思看到了一篇名為《向下的青春》的文章。文中講述了一名大學畢業生在北京生活的經歷。文中那位大學生令人擔憂的現狀、脆弱的心靈以及無處寄放的青春夢想,深深地震撼了廉思。他無法抗拒去文中提到的唐家嶺看一看的沖動。當廉思來到唐家嶺的時候,發現自己再也不能把這個在百度上只能搜到“違章建筑多,環境臟亂差”幾條信息的地方和自己分割開來。
在廉思的帶領下,一群年齡相仿、志趣相投的年輕人走到了一起,開始了對唐家嶺長達兩年多的調研走訪。有的調研員甚至住到了唐家嶺,和那里的“蟻族”同吃、同住,體會他們的喜樂哀愁。“他們和我們是如此的接近,甚至是我們可以碰觸到的未來。有一次,我們調研組的一個同學,敲開一戶做問卷調查,怎么都沒想到開門的竟然是大學期間朝夕相處的師兄。”這一切深深觸動了廉思。當研究經費意外中斷,無法再支撐下去的時候,廉思哭了,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共同進退的同學們。但是,他還是用父母的資助和自己并不豐厚的工資堅持了下來。“你能想象僅僅為了一篇深訪,需要整理三四十個小時錄音記錄的工作量么?可這兩年里我們無數次地重復著這樣的工作。”廉思平靜地描述著那時的辛苦。
兩年,廉思從北京大學博士后成為對外經貿大學副教授,從無人知曉的一個學子,成為備受關注的“80后”學者。鮮花掌聲和詰問謾罵都隨之而來,讓廉思這個“80后”有些措手不及。
人民大學校長紀寶成這樣評價曾求學于人大的廉思和他的團隊:“從這群朝氣蓬勃、堅定不移的‘蟻族’研究者身上,我感受到‘立學為民、治學為國’的人大精神得到弘揚,實事求是、關注社會、關注民生的人大傳統得以延續。”與此同時,即將搬走的“蟻族”卻在網絡上致信廉思和媒體,表達出復雜的心緒:“在您懷著憐憫及各種悲天憫人的情懷書寫這本書的時候,可曾想過曾經聚集在‘大唐’的人們今天真的像螞蟻一樣開始搬家了……”他們擔心,唐家嶺的改建會使自己的生活成本更加高昂。
“盡管有些痛苦和無奈,但我不會去抱怨誰,更不會動搖繼續研究的決心。我只是憑一個知識分子的良知,去關注這樣一群與我同齡的年輕人。”廉思說,“作為一名學者,高揚起頭或許也看不盡整個天空,但俯下身子卻可看清腳下的方寸之地,我希望有更多學者去關注我們身邊的社會現象,做出比我更有影響力和社會價值的著作。”
“蟻族,是我學術研究很重要的內容,但并不是我學術研究的終點。”廉思又開始了新的征程,他指著辦公室里一尺多厚的問卷告訴記者,“這是今年春節前后所作的關于蟻族的最新問卷。當蟻族被社會廣泛關注后,他們的生活狀態和心理特征發生了哪些變化,這是我最關心的問題。”這次調研活動,廉思做了調整,他讓更多的普通高校學生參與到調研活動里來。他說,他要更加深入到這群同齡人的內心,而不是居高臨下去俯視他們。除此之外,廉思還在為新的研究課題作準備。他同樣關心“80后”的海歸回國后事業和心靈該如何安頓。“‘80后’記錄‘80后’自己的歷史,還有什么比這更有意義?”廉思這樣解釋著自己的研究。(柳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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