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國資深記者預言報紙將在2043年消亡,西方各國將它視為即將絕種的恐龍,每當有一種老牌報紙消失,總有大批讀者為之唏噓。因此,維護這種已經延續數百年的印刷時代最典型媒體的生存,就成為一項文化工程。
然而在中國的大都市,眼下似乎出現了互聯網與報刊同步繁榮的一枝獨秀景象,引得西方報刊界好不艷羨。看看北京街頭那些琳瑯滿目的報亭,西方記者嘖嘖稱奇。進入日新月異的北京各線地鐵,那涌動的數百萬人潮儼然是各家報紙垂涎的新對象———動眾(移動中的受眾)。
可是好景不長,在北京地鐵以空前的速度大發展之際,市民在地鐵站內再也買不到報刊了,根據北京有關部門下發的《軌道交通站內報刊發售問題會商會會議紀要》,除了《北京娛樂信報》外,任何單位和個人停止一切在軌道交通站內的報刊銷售行為,公安機關嚴格依法取締在軌道交通站內的報刊發售行為。
《北京娛樂信報》之所以“碩果僅存”,據說是因為該報是被有關部門批準的“北京唯一的地鐵報”。 一時間此舉遭到北京市民反對,多家報社接到投訴電話,更遭到一些專家與網友的質疑。連《環球時報》英文版也開始關注此事,對筆者做了采訪。盡管北京地鐵公司和《北京娛樂信報》面對疑問表示“不知情”或否認該舉措背后存有利益鏈條,但是看來批評之聲不會止消。
這也難怪,實行市場經濟這么多年了,報刊的發行和廣告早已走入市場。如今卻有人以非市場的手段和不具有說服力的理由來排斥《北京青年報》、《北京晚報》、《新京報》、《法制晚報》、《京華時報》以及《南方周末》等外地報紙,而保護一份讀者群并不廣泛的同類,這就像一家大超市忽然下架青島、燕京、百威、喜力等所有名牌啤酒、只賣一種由管理部門特許經售的一般品牌的啤酒一樣。
當然,將報刊這種馬克思稱之為“通過油墨向我們的心靈說話”的精神產品比喻為啤酒,難免有褻瀆之嫌。是啊,用報紙制作的時裝近年來屢屢登上T型臺,成為一種獨特的風景。而與之交相輝映的是現代地鐵的絢麗空間,熙熙攘攘的人流在這個空間匆匆而過,領略著一種炫目,汲取著一種信息流。如果有一天報紙真的消失了,都市的某一側面將黯然神傷。
正如有論者所言,公共場所傳播公共文化是國際慣例,地鐵站作為公共場所,理應是一個開放的、匯聚多元聲音的文化傳播空間,豈可只是某一家報紙的禁臠之地?(《新京報》1月11日)。不僅在國外,國內如廣州、上海、南京等城市,地鐵站也都普遍設立報刊亭,為什么單單北京對地鐵報刊亭如臨大敵?說地鐵賣報威脅到安全不大靠譜吧?
說到底,如果真的是靠這種行政干預來制造市場壟斷,其經濟效益也是微不足道的。人們擔心的是,北京這個文化底蘊深厚的百報之城在地鐵里卻看似一報獨撐,這將成為城市文化的恥辱。在一個崛起中的國際大都市,通往春天的地鐵僅售一報,這豈不大煞風景?
□展江(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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