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日16時,當重慶消防總隊特勤支隊第一支隊特警班長胡定華到達北川中學時,徹底倒塌的教學樓讓他濕了眼眶。
這個一整天只吃了一頓飯的消防特警,在廢墟中看見一名學生被大梁壓住肚子。他趴在地上仔細聽下面的動靜,發現離這名學生不遠處,還有多名活著的孩子。這意味著絕對不能用吊車吊開大梁——萬一斷裂后掉下去,男孩必死無疑,附近的生命也會遭殃。
胡定華跳下去壓動擴張器,將大梁往上稍微抬了抬,同事袁新民和宋渝振奮力夾斷鋼筋,大伙小心翼翼掏開男孩身下的磚塊,把他從大梁下抬了出來。
順著剛掏出的洞里透出的光亮,胡定華看到還有兩個男孩和兩個女孩被困在一塊預制板下。
大伙兒鉆進預制板下——這意味著他們自己有了生命危險,地震后的預制板并不結實,砸下一塊,下面的人不死也殘。
預制板下的救援條件也很艱難:被壓得嚴重變形的鐵桌椅保住了孩子們的生命,卻也困住了他們的身體。板下兩根成“十”字交叉的圈梁旁,一名未受傷的孩子正喊“叔叔救命!”
就著房屋傾斜的角度,他們用手刨開石塊,形成一個洞,鼓勵男生朝洞的方向爬,但洞口太小,對方怎么也爬不過來。趴在預制板下的消防隊員一起發力,用肩膀頂住鋼釬,將圈梁一點點挪開,孩子終于從洞里爬出。
類似的廢墟里的地道戰,在北川中學營救中比比皆是。重慶消防總隊特勤支隊三中隊中隊長陳紹榮救出的第一名學生,也是“挖地洞”成功獲救的。
當時,他一走上地板,就聽到下面的聲音,消防特警小心翼翼地把地板撬開近3米,看見下邊還有活著的學生。
陳紹榮拿來鋼釬,強行鉆出一個洞來,卻被掉下來的幾具遺體堵住,他們點對點打破水泥板,將洞口擴大,陳紹榮在狹小的空間中爬過去,救出一名女孩。
拉著人匍匐前進,每挪動一點兒,都極其耗力,累得氣喘吁吁的消防隊員突然聽見附近還有呼救聲,發現了另外的幸存者。而這次的施救難度更大,消防隊員先用棍子向被困學生頂過去兩瓶生理鹽水。
外面的消防戰士細心地根據下邊敲擊地板的聲音確定好方位,用鋼釬和破門器,打出一個直徑約1尺的洞,解開鋼筋,消防隊員中個子最小的楊濤和謝波鉆了進去——洞里的空間太小,只有他剛好能平躺著爬進去。
一名女孩被壓在墻下,手腳被桌椅困住,不能動彈,躺在地上,楊濤和謝波也躺到地上,用萬向剪切鉗剪開鋼筋和桌椅的鐵條,把她拉了出來,已經被困近兩天的小女孩再次見到陽光時非常清醒,說的第一句話是:恩人,您是哪個部隊的?
她說,離自己大約兩米多的地方還有個男孩,精神快崩潰了。
楊濤和謝波的衣服已經完全濕透,腳也抽筋了,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再次鉆進洞里,躺在地上,后邊的人使用液壓器,前面的人剪斷鋼筋,每剪開一點空間,便用手刨出磚塊,用腳蹬到洞口,讓外面的消防隊員揀走,終于,這條高不足1尺的地道延伸到男孩身旁。
兩名消防特警終于夠著了男孩,可孩子幾乎完全崩潰了,沒有任何配合的意識。只能讓外面送下一副擔架,兩名消防隊員躺在不足一尺高的狹小空間里,配合著把學生挪到擔架上,外面的消防隊員用繩子拽,把擔架拉出洞口。
對于這些匍匐在“地道”里的消防特警而言,上面并不牢靠的地板有任何斷裂,都會危及自己的生命。
在另一個地點,一名女生被三層樓的大梁疊起來壓住右腳,疼痛難忍,看見消防隊員后,用全身力氣大喊,“叔叔,一定要救我!我的腳疼得要死,但我不想死!你一定要救我!”
專家綜合各方信息確認,孩子的右腳已保不住了,為了救孩子的生命,必須截肢,可醫生根本過不去。
沒有其他辦法,30多人輪班倒,一刻不停地挖了整整一天,才挖出一條10多米通往女孩的通道,救出了女孩,完成了連很多現場群眾都認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70個小時中,這支英雄的消防特警隊共救出26人。
即使戴著防滑防刺的手套,特勤支隊的救援者中幾乎每個人,都被劃得滿手傷痕。
“傷和累沒什么,我這次救援沒有遺憾,在我們的工作區域內,凡是確認了生命跡象的人,我們一個不落地救了出來,沒有一個學生因為我們未救援而失去生命。”胡定華在換班時抽空接受記者采訪時,說著說著,便拿著礦泉水瓶坐在地上睡著了。
記者就這樣結束了本未完結的采訪——事后記者得知,英雄的消防隊員在3天里,加起來的睡眠最多12個小時,他們正拼命地和時間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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