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表情很豐富,內心卻蒼白。交往很頻繁,朋友卻稀少。圈子很熱鬧,生活卻無聊。正所謂:孤單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單
家里攢了幾大本名片,翻一翻大都是陌生人。每周約會許多人,但沒有一個是好朋友。手機通訊錄里的電話,極少聯系者占了大多數。
當月白星稀時,許多人的孤寂之情如水落石出。平日紛雜的往來,一經梳理全然變成陌生的過客。
也許只有在這樣的城市文明里,安妮寶貝們直抵人心的小說才會有大市場。在她的《彼岸花》里,那個絹生成了許多城市男女的寫照:常常日夜顛倒地加班,電話、電腦、傳真、打印機等現代辦公通訊工具維系著自己與社會的熱鬧關系。
正如小說所言,“商業社會,不進則退,一旦失去被利用價值,就是淪落。”所以,和絹生一樣心懷恐懼的人們在日夜顛倒的工作秩序里停不下來,“某個時刻眾人簇擁,繁花似錦,一層層退卻后只余荒涼。”
人際交往在此刻的中國城市成為不斷膨脹的泡沫,破滅之后,顯露出來的是一座座千瘡百孔的“城市孤島”,所以絹生覺得“世界繁華依舊,卻沒有值得留戀的東西。”
有人認為,像絹生一樣選擇自殺也許是城市心靈最后的救贖。顯然,和日本上世紀高速工業化年代高自殺率一樣,中國的城市心靈也正在經受著人際泡沫的考驗。
笑容難掩寂寞的悲傷
已是午夜,床頭的臺燈發出昏黃的光線,電視是關的,空調也關著,房間里只有墻上的石英鐘在嗒嗒作響。
姜華抱著手提電腦斜倚在床上,MSN開著,那些在線的頭像可以讓她得到一絲安慰。
她很少跟上面的人打招呼,即便偶有問候,她也只是簡單回應。電腦對她來說只是工作和寫東西的工具。MSN上的名單大部分是她在工作中的結識,從市長到電影導演、從消防官兵到在校大學生,大多數只聯系過一次便再未謀面,有的甚至從未見過面。沒有公務的理由時,她不知道該跟他們聊些什么。
年屆30歲的姜華在上海電視臺一個新聞欄目任記者,六年前,從中文專業畢業的她先是在這所城市的一家報社任職。工作中的交往讓她結識了很多人,無事時,她會跟同在上海的大學同學聚在一起,生活忙碌且快樂。
姜華的家鄉在陜西,她在家中最小,父母疼愛女兒,不愿意讓她獨自一人在外漂泊,便希望女兒回家,并為她在當地電視臺聯系好了工作。
從小聽話的姜華順從了父母的安排,在當地電視臺一檔新聞調查類節目作主持人。因為人長得美麗大方,頭腦靈活,反應快,很受領導賞識。但每天朝九晚五的平淡生活和單位復雜的人際關系,讓姜華開始懷念在上海時那種簡單而充實的日子。回上海的念頭每天都縈繞在她的心里,最終父母同意了她的要求。
現在,姜華回到上海已經兩年了,獨自一人租住著一間一居室。當初的那些同事和朋友早已在離開的時間里斷絕了聯系,大學期間的同學也已離開了上海。對她來說,上海成了陌生城市。
姜華很珍惜這次回上海的機會,為此她工作很拼命。欄目組要求每個記者一個月只需完成一個節目,而在2005年里,姜華的月均完成數量是1.5個。這種強度意味著她沒有任何休息時間,同事們開玩笑地稱她為“超女”。
每次出差回來,迎接她的,是滿屋的灰塵和堆放在角落里的衣服。因為工作過于疲勞,姜華經常會感到心臟的悸痛,開始時是兩三個月一次,現在越來越頻繁,有時就發生在出差住宿的賓館里。
突然間會覺得心臟停住了,一半的身體沒有了知覺,這時候,姜華就挪下床來,拼命地跳,活動身體。她擔心自己就這樣留在了賓館,沒有任何人知道。
因為擔心自己的身體,姜華最近工作已經不那么拼命了。閑暇的時間多了起來,但她通常會呆在屋里,盡管認識很多人、很多同事,但她說,覺得自己沒什么朋友。休息的時間里,她會在家洗那些換下來的衣服,打掃打掃房間,聽著蔡琴或辛曉琪的歌。
半年前,姜華就想買一款數碼相機,至今一直沒買。
“工作忙的時候沒有時間去,休息在家的時候又不愿意一個人逛街。”姜華說話的時候喜歡瞇著眼睛笑,笑容里是難掩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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