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中華文摘》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文/徐梅
不穿職業套裝、不刻意制造舌尖風暴、言語溫和、眼神清澈,仿佛你的一切她都能體察,只要你開口,她便誠意傾聽。
這樣一個提問者會不會太過溫柔,因為過分體諒對方而錯失某些精彩或者真相?
“不會!”她的態度堅決,她說自己在電視業已經做了10年,“如果你想討所有人的喜歡,你一定是個失敗的主持人,你只能做你自己。”
“我不喜歡把人逼到墻角,請嘉賓上你的節目不是為了折磨他(她)。”而對節目的最高追求,她只有兩個字,“舒服!”親切是她的王牌,人們都自己人一般地稱呼她為“魯豫”,偶爾想起來才會嘆一聲,“哦,其實她姓陳。”
我對講道理半點興趣都沒有
她比電視里看上去更瘦,因為這么多年米飯都是按粒數著吃的,“我對體重有點過敏,不是特別健康。”她能讀出你對這副小身板的擔憂,朗聲大笑,“別看我這樣,我其實壯得跟頭牛似的。”
5年前她終于在鳳凰衛視做成了第一檔自己想做的節目——《魯豫有約》,珍惜之情溢于言表。
因為是自己選的,熱情便能持久燃燒,現在似乎還在興頭上,開播5年,閱人無數,聽上千人講述自己的故事,卻并無半點倦怠煩悶。
她相信“沒有一個人的故事是不精彩的”,只是他愿不愿意跟你說,還有你怎么去挖掘,用什么方法把他的另一面展現出來。
“我本身是對人、對故事比較感興趣,我對講道理半點興趣都沒有。”做到現在,她仍常為那些講故事的人打動,“感動、感慨是常有的。”
她自得于自己的感性,說自己的敏感有助于對人物的體察,她甚至會在自己的節目里用最自我的方式下斷言,說誰誰誰,真是一個大好人!
強烈的主觀情感之下,客觀的洞察注定有所遮蔽。“沒有什么是百分之百客觀真實的,你不可能要求一個人把內心全部敞開,也許他只能敞開百分之一,那就盡量把這百分之一說出來。”
她反對使用技巧,不喜歡咄咄逼人地追問和挑釁,她甚至連套裝都不穿,永遠柔衫軟裙,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覺得“舒服”,“說出你的故事”。
“你不可能讓對方把他不想講的全部講出來。技巧?那只是他想說了,跟你的技巧沒有關系。他決定了開口,選擇了你開口。”
“生活中我很怕別人難堪,節目跟你這個人是一樣。你問了,點到為止,觀眾自然可以體察明白。”
上她節目的嘉賓在錄制之前是見不到她的,她跟嘉賓分用兩個化妝間,“我甚至要求編導一定不要在錄制前把嘉賓帶到我的化妝間來。我希望上場之后的溝通就是我們的第一次,這個真正新鮮的感受要留在臺上,燈光亮起來的時候。”
之所以這樣堅持,按照她的說法是因為自己的慢熱和“害羞”,“我不是一個會扯閑篇的人,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寒暄,那樣我會特別不好意思。”而如果在錄制之前見面,“我一定不會說與我們節目有關的東西,否則再錄像時,他就會說那些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他不愿意再重復。這樣會破壞現場的感覺。”
很多同行贊嘆她的親和力,畢竟讓一個個境遇跌宕的受訪者在刺眼的燈光、一二百個旁觀者的注視下喃喃說出自己的故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她說這樣的信任也絕非一日所能達到,她慶幸自己已經做了那么多年,“如果倒退七八年我可能做不了。采訪對象對你的信任不是在現場達成的,這里面有這么多年他對你的觀察和了解,有他基于對你過去10年職業形象的信任。”
你要讓我永遠處于休假狀態,我肯定會瘋的
在她辦公室外的書柜里,立著《魯豫有約》精裝文字版,厚厚的大書,已經出到第3輯,一檔新的節目也在醞釀之中,除此之外,她還在長江商學院念EMBA,笑言每逢上課就與同學討論一些“說出來嚇死人的大問題”。
像大多數城市白領一樣,她時常會痛恨自己的積極向上,甚至會認為太上進已經成為一種有害幸福的生活態度。“更好在哪里啊?其實自己也不知道。”
她羨慕那些夢想著中500萬大獎就退休周游世界的人,“有這樣想法的人其實心理特別健康。”而傳聞轉會身價已經高達200萬的她呢,“總是想,中了500萬,恐怕還不夠吧。退休對我未必快樂。你要讓我永遠處于休假狀態,我肯定會瘋的。”
歐普拉·溫弗瑞是她心中的榜樣,這位“脫口秀女王”近8年來已經5次當選全美最紅的電視節目主持人。在著名的財經雜志《福布斯》舉行的一個讀者票選活動中,身家總計10億英鎊的她擊敗眾多名人,被評為“全球最有權勢的名人”。
魯豫笑言這個目標太高,自己不敢比,但是總可以從她身上得到激勵,“歐普拉已經50歲了,人家已經做到第20個年頭了,還要做雜志,每期封面都是她做,還有自己的生意要打理。她都可以,你比她年輕那么多,不應該覺得很累啊。”
要做精英就甩不掉焦慮,她也一樣受困于此。“我是一個大事小事都會放在心里的人。別看我現在做了這么多年,我上節目仍然會有小的緊張。我是永遠不會完全放松的人,會永遠很累!”
有的時候她特別煩自己,因為那個眾所周知的記憶力超群的大腦袋總是不肯及時清空內存,“做完的節目還會在我腦子里保持一段時間,各種各樣的東西都裝在里面,腦子里特別亂。”
好在這樣的日子已經好過以前做硬新聞的時候了,“那個時候你不能有一天落下,不可以有任何自己所不知道的世界變動,如果落下一條新聞你會覺得完蛋了。”
夸自己漂亮是要招人罵的
十年打磨,清純可人升級為溫和淡定。問她是否自認為美女,她做個夸張表情,往后一倒,“咦!說自己是美女,那是要招人罵的,就是別人這么夸,你也不能承認啊!”
她那個發型留了多年,已經成為她的標志,在她的發型師那里,常有女賓“點播”,“給我剪個魯豫那樣的”。
而在她心中,真正的美女必得有一頭長發,或散或綰,小的時候想這個美女必定不食人間煙火,多愁多病,長大后想她盤個長發、以修長手指夾煙、開車,特帥。“人永遠想成為自己成為不了的那種人。”
“現在越來越覺得美來自內心。廣大人民群眾其實長得都差不多,氣質就特別重要。”
風格也是在成長中堅定下來的,“我剛做主持人時,大家的聲調都要比正常高,但那個時候我也是像現在這樣說話。不是說我有多么高瞻遠矚,而是我覺得我就是這樣的。我希望觀眾在看我的節目時或放松、或感動、或快樂,看過之后內心還留有一點被觸碰的感覺。”
長在都市的她自言“從來沒有感受到什么男女不平等”,而“在男女很平等的環境里,你的性別意識不會很強,你看我們這里的女孩都比較硬。”她相信一切因人而異而不是因性別而異,“就看你敢不敢想、敢不敢做。”
如果自己有個女兒,她希望孩子“外向、陽光、別太細膩,太細了容易累。”這些特性是她沒有的,希望女兒具備,活得比她更率性自得。
理想總是讓人惆悵,她嘆氣說自己無法達到“最理想的狀態”,“你可以完全控制你的時間,不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但是不太可能。完全能夠做主,不知道誰能做到。”
在無法從工作日程表中解放出來的現在,她仍有小小的純粹的快樂,比如工作結束以后,回到家里面,“在想下一個工作之前,捧一本《名利場》雜志,削一個富士蘋果,這個蘋果跟我喜歡的一樣,大、脆、甜,那一刻最完美。或者是瘋狂購物的時候,已經買暈了,忘記了世界……”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