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醫生在為王德斌量血壓。(圖片由南醫大提供)
老總扮病人讓準醫生“摸”
4年來428次當“模擬病人”,目的是為報“醫恩”
“哎呀,醫生你問完了沒有,我急著去打麻將呢!”臺上,一位穿著花格外套,頸上系一條紅色絲巾,腕挎LV包包的時髦“女郎”對著稍有些緊張的“醫生”不耐煩地催促道。這幕“情景劇”發生在近日南京醫科大學應屆畢業生實習水平考核測試室里。這個打扮入時,卻發出一口男音的“女郎”是南醫大模擬病人(SP)王德斌,這是他第428次扮演角色,目的為了考驗準醫生們的醫術,他一個上午的報酬近100元。讓人想不到的是,50多歲的他還有另一個身份:南京一家外貿企業的老總。昨天,他接受本報記者采訪第一次向眾人敞開心扉。
扮病人要像真的生病
這一次,他扮演的是一個懷有葡萄胎的婦女,本以為自己有“喜”了,跑來跟“醫生”確認,卻又不滿于“醫生”一連串的“末次月經是什么時候啊”“什么時候出現小出血的”等諸如此類的詳細問診,于是便有了開頭的抱怨。為了達到更逼真的扮演效果,王德斌還不時地展示捋頭發、掩面等女性化的小動作。臺上的“醫生”是沒空欣賞王德斌的演技,而臺下的督導、考官和同學們則早已笑翻了場。這不是在刻意營造喜劇效果,王德斌模仿的都是通過抽簽得來的真實病例。
自2005年應聘成為南醫大的一名模擬病人至今,王德斌已累計扮演過400余次不同情況、不同病癥的病人。最初一段時間曾讓他產生逃跑的念頭。當模擬病人,除了配合問診之外,體格檢查也是必不可少的。一般而言,一次完整的體格檢查約涵蓋80多項內容。用同學們的話來說就是“從頭發摸到腳趾頭!钡谝淮蚊摴馍弦绿稍诓〈采,都不敢看學生的臉!巴醯卤笮χf,孩子們的手法有輕有重,有的男生上來就是狠狠一扣。更大的考驗是,在一個多小時的體檢中,王德斌須記住學生每處錯誤操作,結束后一一指出并糾正。回憶起自己第一次扮演胃潰瘍患者,王德斌坦言,最后真的感覺自己得了胃潰瘍。一來是由于要盡可能演得逼真,心理上總是在暗示自己“你是個胃潰瘍患者,你是個胃潰瘍患者……”二來,配合同學反復做體檢的時候,得不停地掀起衣角導致胃部受涼。不過此后,王德斌便也漸漸地習慣了“受傷”!翱粗⒆觽冋J真的模樣,我覺得很滿足。” 王德斌說。
在扮演的400多個角色中,精神科病人挑戰最大。扮演前,王德斌接受了專業的訓練。如眼神飄忽不定,腦袋里浮想聯翩,同時嘴里還在一刻也不停地念念有詞,還要設計一長串的“臺詞”:“小布什昨天跟我一起吃飯的時候說了……”或者目光呆滯,一言不發;或者不停地出現幻視、幻聽——“隔壁的老王一天到晚老是在罵我!”不過,王德斌最后還是選擇放棄了精神病患者的扮演嘗試,“這樣的角色扮演的時間長了,次數多了,就很難從那個角色里較快地回歸現實,所以總擔心自己哪一天會真的出現精神問題。”如今,王德斌主要扮演的是內科、外科、婦科和兒科的疾病患者。
當模擬病人原為報“醫恩”
看著病床上給學生摸來摸去的王德斌,你很難把他和企業老總的身份聯系在一起。南醫大知情人士向記者透露,王德斌是南京一家外貿企業老總,從事電光源器械的對外出口生意。在生意場上,朋友們常尊稱他為“王總”,或“王老板”。對于這個身份,王德斌默認但不愿多談,他表示更喜歡被一群學生親切地叫之為“王老師”。“這幾年我帶過的學生有的已經當上了主治醫師了呢!”王德斌驕傲地說。
記者了解到,在南醫大當模擬病人,一小時只有30元報酬,算下來一年的收入幾千元,身家豐厚的王德斌為什么要當模擬病人呢?王德斌向記者說起令他感動的兩次經歷。2004年的時候,王德斌的岳父母先后住院。當時岳母病危,肝功能失去了活性,血液中毒性增加,導致神經中毒,出現了肝昏迷,情況非常危急。“八一醫院消化科的周主任的團隊全力搶救了三天三夜,暫時穩定了我岳母的病情。后來我們聯系天津的一家肝移植醫院,并寄送了岳母的病歷。當時天津給我們的回話說,根據病歷描述,老人現在應該是已經不行了,沒辦法做手術。我說老母的情況非常好,思維清晰,還能活動。天津的醫生不相信,特意‘飛’過來確認!蓖醯卤笳f,到那時候他和夫人才明白周主任在前期搶救中的努力和敬業!耙悄菚䞍,醫生的醫術差一點,經驗少一點,責任心低一點,可能也就沒有后來的肝移植,我岳母也就不可能活到今天了!瘪T女士的父親由于肺部栓塞,走得很突然,“但即便在最后昏迷、休克的時候,江蘇省人醫的醫生們還在全力挽救。那些護士都排成一排,輪流給我父親做人工呼吸!蓖醯卤笳f,在陪著兩位老人住院的那一年多的時間里,看到了太多太多醫護人員無私奉獻、竭力挽救生命的事例!拔覀儾荒芸偸且晃兜厮魅。袝r候心里實在過意不去了,跑出去獻血,總想著用什么方法來回饋。我的夢想是中國能培養更多優秀醫生!2005年,南醫大首次招聘模擬病人,王德斌義無反顧報了名。
一直對外隱瞞第二職業
王德斌的第二職業受到妻子馮女士的大力支持。每年實習檢查時,王德斌跟著南醫大的專家團滿中國地轉,“最遠去過東北的醫院,近的就在省內,凡有南醫大實習生的醫院都要去,一圈轉下來常要兩個月。”王德斌說,盡管常這樣不著家,妻子非常支持。除了妻子和女兒,王德斌沒有把第二職業告訴其他親友,包括文中的“德斌”也只是個化名。“對于模擬病人這個行業,多數人還不是非常的清楚。后來有個朋友偶然知道了此事,表示不理解,奚落我吃飽沒事干。我們不太愿意費力去跟所有的人一一解釋,所以只要自己做得開心,覺得有意義就行了。”王德斌說,他的身份更不愿意讓生意場上的朋友知道,囑咐記者不能寫出真名。王先生現在已把工作的重點放在模擬病人的角色上。
南醫大有48名模擬病人
記者了解到,自2005年征召開始,南醫大目前已有48名模擬病人,年齡從35歲至70歲不等,其中以女性居多。48人中八成是本科學歷,還有兩人是研究生。“我們隊伍中有生意人、老師、公務員、工程師、醫生、退休高工,收入都比較高,你說為錢來的根本不可能,如果沒有奉獻的精神當不了模擬病人!蓖醯卤笳f。
王先生透露,其實女性來做SP病人面臨的心理壓力要大于男性。比如在做心胸部的體格檢查時,要求必須暴露胸部,這在心理上對女性來說是個極大的挑戰。當然,作為組長的王德斌在平時的教學安排中,也會采取一些保護措施,盡量讓男老師去上心胸檢查的課程。不過在教學考試、實習驗收中,由于人員緊缺,這些女老師也會咬牙頂上,撐起半邊天。
實習生 笪 穎 本報記者 蔡蘊琦
名詞解釋
何為“模擬病人”
模擬病人又稱SP病人、標準化病人,指那些經過標準化、系統化培訓后,能準確表現病人的實際臨床問題的正常人或病人,說白了就是在模擬醫療診治中同時扮演病人和評估者的雙重角色。不僅要演病人演得像,還要細心記下同學們在診斷過程中的操作錯誤,在結束時給予規范化的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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