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9月3日電 《日本新華僑報》9月2日接到一個名為“徐軍強”的中國研修生來信。這位目前在日本愛媛縣越志郡上島町“研修”的中國人,在信中傾訴了自己遭遇的不公平的種種“研修”生活。該報將此信全文發表,希望引起中日兩國社會有關部門對中國研修生生存實態的進一步重視。
信函如下:
我是一名來自中國河北的研修生,我們被中介騙到了日本,沒有填過任何的合同,干的活是海上打漁、種紫菜,沒有工資,每月只有7萬日元生活費。我們每天干活特別的辛苦,比日本人干的還要多,可他們每天對我們不是吼罵就是打,日語都不會說,有理沒地方講,有苦只能往肚里咽。中介人丟下一句話,人死了也就七百萬日元,還罵我們,連日本人家養的狗都不如,我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他(她)們這樣對待我們研修生呀!
我和小路在一戶人家干活,每天小路聽到日本人的吼罵聲,兩腿發抖打哆嗦,下班回來邊吃飯邊流淚,早上上班前吃早飯也哭。我安慰他,忍了吧,一年很快就會過去的。我也不知不覺眼淚落下。他都快被逼瘋了,最后還是跑掉了,至今下落不明。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在這戶人家干活。干活的時候我確實很害怕,每天拼命地干,我想用行動去感動他們日本人。我的十個手指九個磨出了水泡,開始干活的時候兩船相撞,我的右拇指被撞得露出了骨頭,他們開車帶我去很遠的尾道市醫院拍X光片包扎了一下,第二天接著干活。就這樣,我的十個手指都受了傷,水泡磨破了露出了紅肉。海水鹽分很高,我含著眼淚忍著疼干活,沒有休息過一天。
在前段時間我的腳脖子歪了,腫得連襪子都穿不上,就這樣我強忍著疼一直沒有休息。在今年4月份,每天打漁10、11點回來,我的社長和幾個日本人他們就下班了,叫我一個人在碼頭洗一年的紫菜網,一站就是六、七小時。長時間站著干活,右腿根部也長了個疙瘩。就這樣,我每天干活,比他們三個人加起來干的還要多。每天拼命地干活,不高興就吼我罵我“巴嘎”“阿后”(編者注:都是“傻瓜”、“笨蛋”的意思)。每天睡夢中都在耳邊回響。他們太過分了,有時干活喊我就像叫小狗一樣,勾著手指頭,嘴里邊叫著“得、得”的聲音。過度的干活使我的腰疼得像折斷似的直不起來,我咬著牙忍著不敢說。
直到六月十六日,那天腰特別的疼,咬著牙、忍著疼下樓準備做飯,一腳踩空,我從二樓摔滾下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緩過勁來,但是身子疼得不能動。上班時間已過,社長的兒子來找我上班,發現我受傷了,給組合打電話,給我做檢查,去尾道市醫院拍了個X光片,拿了點膏藥片、止疼藥,把我帶回宿舍。我很害怕,很著急,為什么不給我治療啊?!我痛得要死,萬沒想到的是他們根本不想給我治療,一直拖到現在兩個多月了。中間忍著痛我找組合多次,也去醫院檢查,因頸椎十八年前受過傷,他們以此為由說不給治療。但是我的腰是在這累病的,為什么不給治療?中介人以為我裝痛,和我一起到岡山勞災醫院做MRI,當時醫院的教授指著腰說出三個地方疼,因為我只能聽懂“疼”這個單詞,其它的聽不明白。中介人也沒說話,又帶我到離她家很近的一個小診所,把MRI片子拿給醫生看。看樣子她們很熟悉,看了一會他們嘰里咕嚕說,最后那個答復說:“大丈夫”(編著注:“沒有關系”的意思)。
就這樣做了四天理療,又把我送回宿舍,也不管不問,沒有人管。萬般無奈,我到市役所求救,不會說日語,說不清楚,我穿背心衣服上寫著“救命”這個單詞,躺在組合辦公的馬路上。萬萬沒想到,我這一舉動惹火了社長的兒子,他開車過來,跳下來車沖過來,用膝蓋使勁跪在我胸上。因為連續三天的高燒,我頭疼腦脹,渾身沒力,一下子像要死了一樣,喘不上氣來,劇烈的疼痛,我不由全身縮成一團。他把我硬拽上車,帶到這個小島的小診所。當時疼得我連話也說不上來,任由他擺布。大夫一測體溫,39度,然后大夫開藥,又一次把我扔在宿舍。至今我的胸肋骨一碰到就很疼。
我們在海上工作,吃飯沒有規律。吃得都是涼飯,忙的時候都沒有時間吃午飯,干一天活,下班回來才吃午飯,我的胃疼得跟刀絞似的。堅持不住的時候他們帶我去醫院做胃鏡,醫生指出是急性胃炎。我的右腿根部,因長疙瘩做了個手術,半天醫院也沒有住,做完手術就回到我們宿舍。就在我疼痛的時候,我的社長和中介人找到了我說:干不了活,失去研修的意義,研修停止了。到現在我的腰椎、頸椎每天很痛,也沒有藥物治療,我沒辦法。在7月16日,他們還說什么叫我回國治療,花多少錢,藥費單據郵到日本來報銷。我不相信,在日本,他們就故意不給我治病,回國后我找誰去呀。
我們都來自農村,農民的兒子,家里很窮。來日本的費用,押金2萬人民幣,一半多是親戚朋友借來的,從來日本后,1~8個月的工資就是說生活費沒有給我發過。社長把錢打到卡上,沒有組合和中介人的同意,我支不出來。別的研修生月月發工資,我沒法生活,只好找老鄉借錢用。
我來到日本,家里發生了很多的事,我的母親因糖尿病、肺氣腫、心臟病2010年春節在醫院過世了,在我母親住院期間,我的伯母正月十三去世。在2010年5月5日,我弟弟的妻子因車禍去世,丟下一歲的女兒。家里發生了這么多的事情,我一分錢都幫不上。我天天找組合要我的工資,可他們不給。我跟中介人說家里出了事,急需用錢。她說少來這套,說我騙她的。我說的句句是實,我有啥辦法呀。最后在八個月底才發給我這多半年的工資,當時沒有幫上家里,我很內疚,深深的愧疚感時時刺痛著我的心……
到現在,我的腰椎頸椎很疼很痛,他們放棄了對我的治療,我能說什么。找他們不給看病,故意拖時間。在8月29日,我的社長和組合還有翻譯,對我說干不了活,研修結束了,叫我回國治療,藥費單據郵到日本來報銷。如果不配合他們,社長這幾天給我買飛機票強行送我回國。我累了一身病,錢沒有掙到,回國后見到家人,我沒法給家里交待。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由于長期超體力干活,目前,我的十個手指往回勾很脹疼,兩個胳膊肘還在酸痛,腰疼頸椎痛時時刻刻折磨著我,沒有一點辦法呀,不知道誰能幫幫我們呀!
一個無助的研修生:徐軍強
參與互動(0) | 【編輯:王海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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