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經(jīng)書面授權)
海地地震猝不及防地爆發(fā)時,駐海地的中國維和人員剛剛迎來了中國警察參加聯(lián)合國維和行動10周年紀念日。8個維和人員在紀念日里遇難。一個萬里之外的陌生國度,就這樣瞬間改變了他們個人和家庭的命運。隨著中國日益積極扮演國際角色,他們的犧牲,某種程度上被視為中國作為負責任大國承擔國際道義不得不承受的痛楚
我也為未知的際遇感到擔憂。一座暴亂的死城,意味著什么呢?似乎每一點信息都跟生命息息相關,而這世界,又有什么能比生命更珍貴?
——鐘薦勤
本刊記者/王婧 文/周瀟梟
這顯然并非一個暖冬——至少,在北京不是。2010年1月19日,海地地震中遇難的8位中國維和人員冰冷的遺體,在寒流到來之前被一架包機運回了中國首都,人們在陰冷的天氣里迎接他們歸來。
徐宏未必能料到,她剛滿34周歲的丈夫鐘薦勤竟是這樣回家的。兩個月前,她還寫了一篇名叫《暖冬》的文章,表達對丈夫的思念!暗诙螀⒓泳S和還未歸來,他憧憬著告訴我:‘回國的感覺真好,可以一手抱妻子,一手抱孩子!毙旌暝谖恼吕飳懙,“這是一個暖冬!
然而一切永遠地改變了。
噩耗
噩耗是在1月13日傳到國內(nèi)的。海地——一個戰(zhàn)亂和饑荒肆虐了多年的拉美國家,在突如其來的7.3級地震中遭到重創(chuàng)。有數(shù)據(jù)估計,可能超過20萬人死于這場災難,其中包括8名在當?shù)貓?zhí)行任務的中國維和人員。云南邊防總隊政治部宣傳文化處副營職干事鐘薦勤就是其中之一。
得知海地地震的消息時,徐宏正在上班的路上。她馬上給丈夫發(fā)了信息,想知道他是否平安,讓他給她打個電話。但她沒有等來丈夫的回音。
對于丈夫參加維和這件事,徐宏內(nèi)心“一直掙扎著”,“一方面希望他入選,畢竟是代表一個國家去參加維和行動,使命光榮;另一方面又希望他被淘汰下來,不用到戰(zhàn)亂貧瘠的國度去,少點擔心,這樣可以安心在家要個孩子。做女人的誰沒點私心呢?可看著他興奮的樣子,又不忍掃他的興,盡管心里不很情愿,還是只好默許了!
這已是鐘薦勤第二次參加聯(lián)合國的維和行動。從2004年開始,中國共向海地派遣防暴隊8支共1000人次。2007年,第六支維和警察防暴隊從云南邊防總隊中選拔,鐘薦勤憑著豐富的電視報道經(jīng)驗,如愿以償成為第六戰(zhàn)斗小隊隊員兼“新聞官”。一個萬里之外的陌生國度,就這樣改變了徐宏個人和家庭的命運。
“我也為未知的際遇感到擔憂。一座暴亂的死城,意味著什么呢?”鐘薦勤生前曾在紀實文學《危情海地》中這樣寫道。他的擔憂似乎一語成讖,在這篇文章發(fā)表半年后,他被埋進海地大地震的廢墟中。
一起遇難的,還有他的三名戰(zhàn)友李欽、和志虹、趙化宇,以及4位公安部赴海地維和工作組成員朱曉平、郭寶山、王樹林、李曉明。
李欽長得有幾分秀氣,卻有著一個外號叫“李大膽”;8人中唯一的女性和志虹常常在營地教海地學生學漢語;趙化宇則為了不出任何閃失和差錯,曾果斷宣布在維和期間自己要全程禁酒;朱曉平和王樹林都做了心臟支架手術;郭寶山,雖然接近退休但還自稱是“局里最有魅力的男人”;至于年僅35歲的李曉明,在維和警察隊伍中已經(jīng)是個“老同志”,同事評價說他“表現(xiàn)遠遠超出他的年齡”。
使命
當突然爆發(fā)的地震將8人埋進倒塌的聯(lián)合國駐海地代表團總部大樓時,中國維和人員梁勇正在樓下一輛車上,他跳下車,往空曠地帶跑。再回頭看,樓已經(jīng)塌了。
他在越洋電話中對《中國新聞周刊》記者提起他遇難的戰(zhàn)友時,大哭著,幾乎說不出話來。
像許多中國維和人員一樣,梁勇很少向家人描述他身處海地騷亂的危險。他的妻子黃碧琴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記者,梁勇在海地執(zhí)勤期間,每天都會往家里打個電話,只說又教了海地小孩學中國功夫,隊里誰過生日了,大家伙一起去唱歌之類的開心事,從來不提他在海地有多么危險,多么辛苦。黃碧琴是通過梁勇從海地帶回的照片和錄像,才知道海地是一個“多可怕”的地方。
鐘薦勤生前留下的文字記錄對這種“可怕”有所展現(xiàn):
“動蕩似乎成了一種文化氛圍”,“每天都有綁架、強奸、槍殺、私刑、游行示威等暴力事件發(fā)生,范圍波及全國。武裝匪徒針對的不僅僅是普通百姓,還有聯(lián)合國工作人員和維和人員。在我們到達海地前,已有32名維和人員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最慘的一起是2006年4月,中國第四支維和警察防暴隊執(zhí)行任務時,在距離中國營地不到1000米的地方,兩名約旦維和人員被潛伏的匪徒狙擊手一槍擊中,子彈擊穿一人的頭部再射進另一人的頸動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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