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84閱兵
馬澤友(山東省武城縣檢察院)
1984年3月的一天,出早操的時候,師直各連隊接到通知,到大操場集合。原來,師炮團來挑選隊員,組建國慶受閱炮兵方隊。我是剛入伍的新兵,懷著一腔熱血,特別渴望被選中,首長從我面前走過的時候,我把胸脯挺得高高的,自我感覺軍姿十分標準。當首長銳利的目光和我相遇,向我下達“出列”的口令時,我興奮得差點跳起來。
吃過早飯,我們就拉到百里外的一個軍用機場進行封閉訓練。訓練的艱苦和緊張程度非常人所能想象所能接受,因為我們是炮兵方隊,首先要練好站姿。第一天上午站下來,當聽到“解散”的口令時,我只覺得兩條腿像灌了鉛,根本就邁不開步了,在別人的幫助下,才好不容易挪到飯堂。
這還算好的,我最難過的一關就是眼睛,那時我有個毛病,就是眨眼的頻率太高,不眨就難受就流淚。為了不被淘汰,我連別人休息的時間也用來訓練自己,任憑眼淚不停地流淌,我都頑強地忍過來了,漸漸的,眼淚不流了,從開始的一分鐘眨七八下,到幾個小時一眨不眨,沒有點毅力,是很難堅持下來的。
其實,每個人為了克服自己的不足都吃了不少苦頭。有人衣領上別著大頭針,稍一低頭就會挨扎;有人在后背插上了木板;整個訓練期間,我們都沒有枕過枕頭,還有人用背包帶把自己的雙腿綁在床板上,那都是為了保持一個合格的軍姿。
“五一”過后,我們又轉到京郊的“閱兵村”強化訓練。最苦的要數徒手方隊,幾個月正步踢下來,僅鞋釘就用去了十多噸,每天正步走都在七十多公里,衣服上的汗水,濕了干,干了濕,時常結著一層白色的汗堿。
10月1日那天,凌晨4時,我們“閱兵村”就忙碌起來,起床、用餐,然后簡單化妝。因為半年多的艱苦訓練,整天烈日暴曬,每個人的面孔既黑又粗糙,為了不影響形象,閱兵方隊給每個人都淡淡地化妝,開始大家也覺得別扭,可化妝后效果出奇的好,一個個精壯的男子漢,看上去更增加了幾分英武之氣。
我們早早地到達長安街列隊待命,遠遠望過去,天安門廣場上已是一片花的海洋、歡樂的海洋,參加集會的群眾和學生們也已經來到廣場,一陣陣歡快的樂曲、歌聲讓節日的廣場充滿了喜慶的氣氛。
上午10點,閱兵式開始,軍委主席鄧小平乘車檢閱部隊,閱兵車走到每個方隊前,神采奕奕的鄧主席都向大家問候:“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大家異口同聲地回答:“首長好!”“為人民服務!”接下來的分列式更是雄壯威武,一列列方隊正步通過天安門城樓,廣場上響起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當我們的炮兵方隊在天安門前駛過的時候,知道全國人民都在注視著我們,全世界的人們都在注視著我們,內心里是多么激動多么自豪多么驕傲,那一刻,我真的不知怎么來形容,就讓所有的幸福和歡樂永遠定格在那一刻吧,讓所有的歌聲所有的歡笑都永遠留在我的記憶里。
讓人感動的是,那天我們一位擔任禮兵的戰友,因為做劈槍動作時用力大了些,一個手指骨折了,但他竟然以頑強的毅力堅持了兩個多小時,直到所有的慶典活動結束,他的衣服因為疼痛被汗水浸透,他硬是一動沒動,一聲沒吭,多么堅強的戰士!其實那天每個人都付出了努力,僅是從體力上來說,如果沒有長時間的訓練,沒有過硬的素質,沒有堅強的精神,那也是很難堅持下來的。
如今想起來,所有的苦都值了,所有的累也值了,因為能參加國慶大典實在是太幸運了。那一年艱苦的磨煉,使我的思想素質和軍事素質有了飛躍,使我成為一個合格的軍人,也是我走向社會的一筆寶貴財富,讓我受用終生。我時常在想,做什么樣的人,才算是真正的男子漢,而在“閱兵村”那種熱血沸騰的感受讓我領悟到:不向困難低頭,堅持到底才是真正的男子漢。
我的“《歌唱祖國》綜合癥”
高廣明(北京市東城區檢察院)
今年,作為檢察官我被抽調參加天安門廣場聯歡活動,7月底就開始了緊張的訓練。這使我想起了1984年參加國慶35周年游行活動時那段辛苦但卻十分有趣的日子。
那年我16歲,正在一所中專學校就讀,“五一”節的時候,接到學校通知,我被選入參加國慶游行了。由于當時并不是人人都能參加,那段時間,我們這些被選上的人看著落選的同學滿臉失意,每個人都在偷偷地“幸災樂禍”。
很快就到了暑假,正式訓練開始了。最初的訓練是在學校操場進行的。一開始主要是練隊列,要求步調一致、橫平豎直。我們所在的方陣是游行隊伍中的文藝大軍“百花方隊”,因為屬于文藝大軍中的一分子,覺得自己代表了文藝界,為此我還著實自豪了一段時間呢。
訓練很辛苦。正是七八月份,所有的人站在烈日暴曬下的操場上,反復地練齊步走,如果趕上暴雨突然來臨,無處避雨,大家都變成了落湯雞,可是沒有人叫苦,依然很快樂。那時候沒聽說過礦泉水,只在場邊擺放著幾個保溫桶,渴了大家用自帶的杯子接點水喝。有時練得不錯,校長會派人到校外買幾包冰棍兒分給大家,那就相當滿足了。
10月1日那天,凌晨4點我們就起床了,7點鐘在東單路口集結完畢。
10點整,《歌唱祖國》奏起,閱兵式及群眾游行正式開始。說來奇怪,平時經常聽《歌唱祖國》這首樂曲,并沒有太過強烈的感受,可那天,當樂曲響起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一股從未感受過的暖流從腳下緩緩升起,穿過胸中,直抵頭頂,一下涌遍全身,伴隨著這股暖流,我發現,自己的雙眼濕潤了……
很長時間我對此都百思不得其解,多年后我明白了,那其實就是一個人在面對莊嚴和神圣時身體發出的最強烈的反應,我管它叫“《歌唱祖國》綜合癥”。從此我就落下了這個“毛病”,無論在何時何地,只要聽到這首樂曲,我都會有這樣的反應。
該我們上場了。我們的方隊在預定時間11點58分通過了天安門東華表,正式進入了表演區域。時間掌握得可真準啊!
我們身后就是少先隊方隊,按照預定計劃,少先隊方隊必須在游行結束的時間12點整到達天安門正前方,然后轉身跑上金水橋,向著天安門跳躍歡呼,象征祖國的未來后繼有人。為了防備萬一,事前指揮部要求我們,如果12點整孩子們沒有到達金水橋前,祖國的花朵就只能靠我們去象征了。
還好,一切都十分精準。12點整,我們方隊全部通過表演區域,隨著少先隊隊歌《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嘹亮響起,身后的孩子們歡呼著、跳躍著,跑向金水橋,涌向了天安門……
陳迎節(北京市東城區檢察院)
女兒參加了今年國慶游行方隊,因此,暑假在家里沒呆幾天就匆匆返校。我卻回憶起許多往事:在祖國35年大慶時,我作為群眾游行“百花方隊”的成員,曾經邁著方步從天安門前走過!
1984年的夏天,接到學校寄來通知我參加國慶活動的信時,我還在郊區的舅舅家避暑。信是父親蹬了一個多小時自行車專門送來的。父親催促我:“快走吧,別誤了事!”于是我連家都沒回,跳上公交車,兩個多小時后,直接回到了學校,開始了緊張的訓練。
過了幾天,接到弟弟寫來的信,信上說“爸爸問你是不是把他的手表戴走了,家里找了半天急得夠嗆”。父親的手表確實是我拿走了,皆因為同學聚會,想在原來初中同學面前顯擺顯擺,結果忘記還給他了。為免遭“不測”,我給父親來個“公務繁忙,忠孝不能兩全”———躲了。直到國慶盛典的直播過后,我才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忐忑不安地蹭進家門,沒想到,竟受到了父親的熱烈歡迎。他拉住我開始吹噓他自己作為首都工人代表參加國慶游行的壯舉,還夾雜著對我揮舞花環的評價。我不禁問道:電視里那么多人游行,你在哪段鏡頭看見我了?父親一愣:你不是說你是百花隊的嗎?對了,我手表呢?一提手表,我滿腹好情緒頓時化作落地的禮花……
過了兩天,女兒發來了彩信,手機屏幕上出現了女兒身穿運動服和禮服的幾張照片,愛人忍不住把電話打過去問長問短。聽得出,女兒那兒的吃住條件都很好,學校還給發放了電話充值卡。當年的我們,沒有電話手機,沒有電扇空調,每天進行8到10小時的隊列訓練,立正、齊步走、舉花、擺臂、微笑,每一個動作都要訓練好多遍。可即便如此,我當時也覺得能參加國慶活動十分幸運,那個假期滿是汗水和笑語,充實而幸福。
周末,院里開始安排國慶彩排執勤的事了,我知道孩子晚上也要去廣場參加彩排,我撥通手機,孩子那邊喋喋不休地敘述廣場的人流,場面的壯觀,音樂響起時激動的心情。
想起當年“十一”那天,我一整天都是在激動興奮中度過。在等待前進命令的過程中,看著其他游行方隊步伐有力地一一從身邊經過,我們情不自禁地搖著花束大聲歡呼。終于輪到我們了,當我們的方隊走過天安門時,我感到自己置身于一個巨大的歡樂的海洋中,高亢有力的樂曲,激情澎湃的解說,歡呼興奮的人群……所有同學的臉上都洋溢著發自肺腑的激動、驕傲之情。在規定的時間內,我們順利通過觀禮臺,完成了國慶游行任務,但是那份莊嚴和激情卻一直在心中澎湃,久久難以平息。
我想,若干年后,當女兒回憶今年的國慶閱兵時,她的心中也會滌蕩著激動、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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