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青的人大代表之路
1984年,海淀區人大換屆選舉,吳青當選人大代表,四年后,吳青由海淀區人大代表十人聯名提名并當選為北京市人大代表,就在那一次代表會上,她因為史無前例地投出了唯一的反對票,從而成為了一個有爭議的人。
吳青:在那次會議上,我發現了在這個我們選的北京市的主席團里面,或者常委里面有市長,有法院的人,有檢察院的人,我就投反對票,我說議案審查委員會。
記者:對,您是唯一的一個代表投了兩票反對票?
吳青:兩張反對票,兩張棄權票,對,因為我發現議案審查委員會,和國民經濟社會發展委員會里面有政府的官員,我想我這個道理很簡單,就是運動員不能當裁判員。因為就失去了監督,失去了公正,那么我就投了兩個反對票,那么我的棄權票呢,我認為當時在我們主席團里面,有的人不能代表我還有一些老先生來的時候都要戴氧氣罐,還要人攙扶,我覺得這些人應該休息了,他不能代表我。
吳青的兩張反對、兩張棄權票如同一塊石頭,給那次會議祥和的氣氛激起了層層波浪。
1988年北京市人民代表大會,吳青提出"人代會期間不是鶯歌燕舞的時候,而是人大代表收集各地方公民意見,討論解決的時候",這是在會議下面她與代表們說過的話,大家都點頭認可,但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到了表決的時候,真正敢于舉手投反對票的,只剩了她一個。
記者:大家當時對您的這種舉動是什么樣的看法?
吳青:有的人覺得我,有的人支持,有的人就覺得我這個人神經病,或者覺得我要出風頭,反正各種說法都有,反正覺得我這個人不正常,怎么會這么做,那個我講那一天會議,那天會議就是開完了以后就說散會,散會我回頭要走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動,大家都往前看,那我想肯定哪個老先生暈過去了,要不然人家為什么都不走。后來我往前臺一看,前臺空了。
我想大家就要知道誰好大膽投了反對票,因為我是坐在相當前面,后來的人都要看是誰,后來我揚著頭就出去了,我想我沒有殺人,我沒有做任何錯誤,我為什么不能揚著頭。我揚頭出去,很多記者還有人大代表來跟我握手,說吳老師,你讓我感到中國的民主。
我說你為什么就不投反對票呢?他說哎呀,說來話長。后來我就回屋,回屋我的電話鈴響,一接呢電話就是我哥哥,我哥哥那時候是豐臺的代表。他說小妹,我怎么聽說你們海淀有人投了兩張反對票,棄權票,你認識他嗎?我說就是我,完了電話就掛了,我哥哥就掛了,那么從此以后我就變成了一個有爭論的人物了。
記者:哥哥電話就掛了,他沒有馬上表示是支持還是擔憂嗎?
吳青:他沒有表示,他大概覺得很奇怪,怎么會是我了。
記者:但是我聽說那次母親聽說之后
吳青:我媽媽非常支持我,就是寫了林則徐的兩句話,就是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給做北京市人大代表的愛女吳青,是我媽媽給我寫的。
這個是我在1988年,我參加第一次北京市人代會,投了兩張反對票和棄權票以后,我的媽媽自己給我寫的,意思就是為了國家和人民的生死不應該害怕任何的邪惡的勢力。
冰心《憲法》送女兒
記者:您的母親就是一位特別正義,特別堅強的好人。
吳:對對對。另外我覺得我爸爸也是正義,他們兩個人,我想我從小,父母對我的教育就是人要有社會責任,就是不能夠為你自己而活,我想這條最重要,所以后來我能夠理解,我想一個人如果只為自己活,他跟野獸沒兩樣,貓本能地會照顧自己的小貓,雞,一看見老鷹來,它會咯咯咯一叫,小雞就在它的翅膀下,那是本能的,可是人就不一樣了,你人能夠思維,你有獨立的看法,而且你有責任,你可以改變,我想這個世界上只有人才能夠改變,但是人要改變,必須改變自己,所以我記得我小的時候,我媽媽就治我們,如果我們說了假話,騙人,然后再干一些偷東西的事,還不承認錯誤,我媽媽就先拿,就是拿牙刷,蘸了肥皂給刷。
記者:不許說假話。
吳:不許說假話,要清潔口腔,然后呢再給你喝那個奎寧水,很苦,就是奎寧,她把糖衣拿那個刀給它刮掉以后,再把那個藥拿熱水泡了以后,再拿筷子一和。我記得那個時候,我母親住院,我還問呢,我說娘啊,你怎么知道奎寧這么苦啊,她說我自己喝過,我媽媽喝過,因為那個奎寧就是打擺子(瘧疾)的藥嘛,喝多了也沒有什么,就是說喝一點兒沒有什么害處,另外即使拿肥皂給你刷牙,頂多瀉肚子,也沒有什么害處,但是我就記得,就是說真話的重要。
母親冰心也曾是全國人大代表,在吳青當選海淀區人大代表的那一天,她對女兒說:"如果你真想當好人大代表,就要敢說真話。"隨后送了女兒一本書,這本書跟隨吳青20多年,如今已經被她用得有些破舊。
吳青:我這本《憲法》是我媽媽給我的,這本。
記者:我們一看它這個還封著這個塑料皮。
吳青:這是我后來塑的,因為都已經讓我用壞了。
記者:都已經翻爛了是吧?
記者:這本里邊的各個條款,你是不是已經背得爛熟了?
吳青:有的爛熟,有的還沒有呢,就是我遇到的事情,我就依這個來辦,然后我就根據《憲法》的76條,就是講到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應同原選舉單位和人民保持密切的聯系,聽取和反映人民的意見和要求,努力為人民服務。這時候呢,我就貼了通知,告訴大家我每禮拜二的下午,我那個時候是在西院的辦公樓,可能是在工會邊上一個小房子里,我借了一個小房間,我接待。
記者:接待日
吳青:接待日,每禮拜二,那我從1984年就接到現在了,已經24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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