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回歸祖國10周年之際，原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周南口述的《遙想當年羽扇綸巾》一書近日由齊魯出版社出版，全書共計44萬余字。書中用大量篇幅回憶了上世紀80年代周南以中國政府代表團團長身份，參加中英香港問題談判的過程，不僅生趣盎然，亦屬珍貴史料，關心香港回歸過程者不可不讀。本報(人民日報海外版)特從書中摘取一段與讀者分享，共同紀念香港回歸祖國10周年。
香港一定要駐軍
在中英談判期間，有一個重大問題，就是在實行“高度自治”的同時，中央要保留必要的權力，當時中方首先就提出國防、外交必須由中央直接管理，不包含在“高度自治”里。一個國家的國防、外交大權是主權的重要方面。那么，既然國防、外交由我們中央掌握，我們就有權駐軍。英方又百般抗拒，說不要駐軍，駐軍以后香港老百姓就嚇壞了，都要移民了。我說哪里有這樣的事？你們能駐軍，我們為什么不能駐軍？他們說：我們不一樣啊！英國離香港十萬八千里，萬一有什么事我們來不了。可你們就在旁邊啊，你們不需要在香港駐軍，你們在廣州、深圳有軍隊就行了。因為中國近，所以不需要駐軍，英國遠，所以要駐軍。這又是一個荒唐的邏輯。英方還說：萬一發生香港受到外國侵略的事情，得事先征求港府和特區行政長官的意見，等到他們同意了，香港立法會也同意了，你們可以暫時來一下，沒有任務就馬上回去。這又是一個涉及主權問題的重大爭論。
在談判中，我代表中方明確地講：這個問題已經談了多次，你們反對駐軍毫無道理，中央負責香港的防務，必須在香港駐軍，而且駐軍是主權的體現，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不管英方贊成與否，中國都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讓步。駐軍對香港的繁榮穩定有利無弊，希望英方采取合作的態度，不要再無理取鬧了。對此，小平同志的態度也十分堅定。早在1984年4月，他在審閱外交部《關于同英國外交大臣就香港問題會談方案的請示》報告時，就在關于駐軍問題的一條下親批：“在港駐軍一條必須堅持，不能讓步。”
小平一怒為主權
在一次公開接見香港各界人士的時候，香港記者照完相剛要離開，小平叫住他們，說你們先不要走，我要講幾句話。針對香港回歸后可以不駐軍的提法，他說，為什么英國在香港實行殖民統治時期可以駐軍，我們恢復在香港行使主權反而不能在自己的領土上駐軍，天下有這個道理嗎？駐軍起碼是主權的象征吧，連這點權力都沒有，那還叫什么恢復行使主權呢？必須要駐軍！小平同志震怒了。小平一生氣、一發火，英國人才有所收斂，不敢再提了。“文王一怒而安天下”。現在回過頭看，小平同志又是在一個關鍵時刻、關鍵問題上，起了關鍵作用。后來小平同志還講過：“在香港駐軍還有一個作用，可以防止動亂。那些想搞動亂的人，知道香港有中國軍隊駐守，他就要考慮。即使是動亂，也能及時解決。”
原則問題一步不讓
第二天清早我一上班，伊文思大使就來電話了，說奉政府之命緊急約見。我想是不是跟這個事有關呢？緊急約見我就見吧。伊文思果然是為這個事而來。伊文思當時說話很緊張，像唐朝的韓愈講的，有點“口將言而囁嚅”，有些心虛。因為小平同志生氣了，他奉英國政府之命來談這個事。伊文思說，聽說昨天鄧主任在人民大會堂說了在香港駐軍的事，英方很關注。他說，鄧主任的講話在香港各界引起極大的震動，港英當局還是很怕這個問題，希望中國政府慎重考慮，是不是不一定要在香港駐軍。我說，談判談了很久不就是為了這個問題嘛！你不要再講了，我們講了多次，這是恢復行使主權。國防要中央管，就必須在香港駐軍。鄧主任已經發了脾氣，你還講什么！他說，我是奉政府之命來表示這個態度。我說，你回去就說中國政府的這個立場是堅定不移的，沒有談判的余地！說完之后，他就走了，并把我們說的話真實地傳了回去，從此不再提此事。
中英談判之間的核心問題是國家主權問題。我們不是講互諒互讓嗎，但在主權問題上我們沒有作任何讓步。涉及主權問題上是不能讓步的，讓的是非原則性的、不關系到主權的問題，這方面的事我們就盡量做到互諒互讓。在中方內部涉及主權問題上，對英方究竟應該像小平一樣采取堅決強硬的立場，還是在對方壓力面前采取妥協遷就的態度，這是有明顯差異的。事實證明，還是小平同志的立場是正確的。
在關鍵時刻關鍵問題上，小平同志出來說話，一說話就管用。其他還有很多次，都是這樣。(本文在個別處有刪節，周南口述 宗道一等編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