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中華文摘》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口述/王文瀾 整理/劉芳
汶川8.0級大地震突如其來,巨大的自然浩劫和破壞性的毀滅讓人不禁聯想到32年前的唐山大地震。在那時有限的影像描述中,攝影記者王文瀾的作品是具有典型意義的一組。王文瀾以“北京胡同”、“自行車王國”等平和、寧靜的攝影專題而聞名,但在這組影像中他釋放的能量與感情令人震驚。
1976年唐山大地震的時候,我正在38軍某師當兵,做攝影員,駐在保定南部的定縣——現在叫定州。7月28日凌晨三點多唐山發生地震,我們在當天上午就出發趕去了。到達唐山的一路都是平原地區,不過由于河網密布,加上余震不斷,許多地段橋塌路斷,夜里又下暴雨,直到第二天凌晨才趕到。相比這次四川地震的復雜地形與氣候,唐山震中救援工作在24小時之內就開始實施了。
以前沒有見過這般大災難,也根本想象不到會是什么樣子,第一眼看到的時候,覺得簡直像原子彈摧毀過這個城市一樣,一切都變成了廢墟。死的人很多,活著的人也都因為過度悲痛,表情木然,經過長時間的自救疲憊地坐在路邊上。人們穿什么的都有,那時是盛夏,但是很多人穿著棉衣、皮衣,大概都是夜里從坍塌的商店里臨時拿來遮體的。
我那個時候二十幾歲,看到那些血腥和殘酷的場面根本舉不起相機來,覺得沒法面對那些人的表情和眼神。而且覺得在這種時刻沒有能力改變災民的危險處境,再拍照也不是那么回事,所以除了攝影之外,一多半的時間都在參與救援。
由于每天在廢墟當中挖這挖那,手也沒處洗,衛生方面就靠平時吃大蒜殺菌,代替黃連素。除了雨水,喝的都是游泳池里的水。大概三四天之后,夜夜暴雨天天暴曬,空氣里就開始感覺到臭味,很容易產生瘟疫。一個星期之后,我就病倒了。一天拉20多次,身體完全虛脫了。由于藥品缺乏,恐怕只有等死了,不過因為周圍有太多的死亡,我倒是也沒有恐懼,好像這是個自然而然的事情。
后來一個醫療隊的隊員跟我說了個土方子,說把碘酒稀釋了喝下去能殺菌。碘酒抹在傷口上就疼得很,喝下去更難受,嗓子眼里本能地氣兒往上沖。可不喝又活不了,只能生往下咽。沒想到這么喝了3天,竟然起死回生了。
沒等痊愈我又背起相機去拍攝了,當天傍晚我就遇上被埋壓13天的盧桂蘭正被營救。地震發生那么多天,誰都不認為會有生還者。白天人聲嘈雜,機械聲音也大,聽不到任何呼救聲音,可埋在里面的人分不出白天黑夜,一直在喊。所以派出偵察兵深夜在廢墟周圍探察,終于傾聽到發自廢墟深處微弱的呼救聲。盧桂蘭就是這么被偵察員聽到的。經過一天對坍塌鋼筋水泥板手術般的剝離,盧桂蘭被救出來了。那一刻,她還喊出了“毛主席萬歲!”
我挺著虛弱的身體,把手里的海鷗120相機高舉過頭對著搶救場面拍了一張。后來這張片子被評價為是我從事新聞攝影以來最有震撼力的一張。
確實,在那之前除了“四五運動”我沒怎么接觸過新聞,之后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拍不出這類有極大沖擊力的場面。那時候在唐山有成千上萬的悲傷,要是真想拍可以拍到很多東西。可我發覺自己就是沒這個本事,在這些時候按不下快門。
現在看唐山的片子,雖然很多都不夠好,但也說不上遺憾。因為那時我對攝影了解得太少,拍東西都很單純,說實話那時能做到這樣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要不是事件本身的震撼力,可能都拍不出什么好照片。如果現在再去拍這類災難,肯定要好很多,因為思考多了,對事物的理解和認知不同了。按動快門那一瞬間的釋放都在于平時的積累,你的內涵在照片的細節里都能體現出來,這是做不了假的。
這次四川地震,看到了很多不錯的新聞照片,我更期待既能反映新聞本質,又能通過畫面反映精神層面的照片。比如我們現在看到的大多數照片,都是準確地反映新聞,可以說是記者們盡職盡責了,但它們又是顯而易見的焦點,還應該加上個性的觀察,體現一種峰回路轉式的內在表達。
我們習慣于表現動態,很少去發掘靜止。或者說,我們都喜歡拍“實”,不注意拍“虛”,其實有時候靜止的、“虛”的意象反而更能有力地表現事實,更能令人體驗到新聞的內核。這種畫面是令人回味無窮的,也將是具有歷史價值的。
在2003年我們編輯出版了《百名攝影記者聚焦SARS》,今年3月我們又完成了《百名攝影記者聚焦冰雪線》,現在我們將以最快速度完成《百名攝影記者聚焦大地震》的編輯出版。這是我們對“眾志成城,抗震救災”精神最好的體現。
(摘自《瞭望東方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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