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明:刊用中國《中華文摘》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文/吳仕逵
時勢造英雄,不利用天下大勢,就難成大事。什么樣的人利用什么樣的勢,利用什么樣的勢成什么樣的人。《史記》里就說:“富者得勢益彰,失勢則客無所之。”企業家從小變大,由弱變強,就是借勢使然,借勢水平,造就了企業家所能達到的高度。
會借才叫勢
虞洽卿是借勢的高手。1919年,南北在上海議和,北方財政次長李思浩恰好和虞是同鄉,虞洽卿就讓密友陳昆初去游說李思浩,說如今南北雙方對峙,要想謀取和平,必定要取消一方。為了壓倒南方,北方應該取得上海的支持,上海是南方城市,南方甚至要在這里建都,如果這里名流支持北方,那北方就有勝算。
誰在上海商界舉足輕重?虞洽卿就是,他振臂一呼,響應者眾,條件就是幫他到交通銀行貸款30萬元。和天下相比,30萬元能算錢嗎?李思浩于公于私兩便,既假公濟私又假私濟公,焉能不同意?虞洽卿摸準了李思浩的需求,勢如破竹。
這個縱橫捭闔的案例可入戰國策。其實是虞洽卿把自己在滬平時積攢的影響力出租給北方一次,不在這種情況下,影響力還不那么值錢,或者說變不了這么多的現。直接找交行人家是不借的。有南北議和之勢,有次長,30萬元搞到手了。
萬物俱備于我,什么主意不能打?陳勝借扶蘇之勢起兵,洪秀全借上帝之勢建國。天下大勢,為我所用,企業家就是優化利用各種資源,火中取栗。問題是,勢已經擺在那里,但很多企業家沒有金睛火眼,不識時務,當時有幾個人覺得30萬元借款和財政次長有關系呢?自然不會多想,但虞洽卿就想了,所以事成。
任何時候都有勢,會借勢則可以東山再起,孫子就說:“善戰者,求之于勢。”借到才是你的勢,別人借到可就是別人的勢。武侯祠的對聯含蓄地批評諸葛亮,說不審時則寬嚴皆誤。審時為的是度勢,度勢為的就是借點用用,在三國紛爭的環境中,名相如孔明者尚且不夠“審時”,何況其他人乎?日本人評價晚清三杰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認為李鴻章知西來之大勢,思利用之以自強,故高出其他二人甚遠。
借在勢之前
見一葉落而知秋,嘗一臠肉而知味,高手走在勢的前頭,見微知著,明勢是一個企業家的最高境地。
在一次國會聽證會上,一位議員問證券之父本杰明•格雷厄姆:“是什么力量使價格最終回歸價值呢?”格雷厄姆回答說:“這正是我們這個行業的一個神奇之處,對我和對其他人也一樣神奇,但我們從經驗上知道,市場最終會使價格回歸價值。”
價格回歸價值,其勢不可擋。而格雷厄姆已經在股票價值被嚴重低估時,在股票價格低得不能再低的時候買入。走在漲勢的前面,還沒有起勢的時候你就介入,如此借勢,借的勢顯然最多,利潤最多,而風險最低,把這個勢的價值最大化了。絕大多數股民被套就是借勢借得晚,別人都出了,你才進,自然利潤低而風險大,最后做了套中人,就因糊涂。
明者遠見于未萌,智者避危于無形,防患更要走在劣勢的前頭。好漢上戰場不惜流盡最后一滴血,但商人不是專門玩命的,即使進舞廳,瀟灑之際也要隨時想到出口何在,以防地震、火災和仇家追殺等等。墨菲定理說,越是你不希望發生的壞事,越會發生。所以,商海不倒翁李嘉誠就是如此:“我每天90%以上的時間不是用來想今天的事情,而是想明年、5年、10年后的事情。”史書上傳說的房謀杜斷,也就這樣吧,做好天下大勢的債務人,才有可能接近人生的圓滿。
逆勢是巧借
勢在變化,借法也要隨之而變,商業更需要特立獨行。郭士納接手奄奄一息的IBM時,很多人主張分拆IBM,他們覺得小就是好,靈活,有生命力,大公司反應遲鈍,效率低下。麥肯錫就是這樣認為的,他們把這一思想傳播到日本。郭士納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麥肯錫,但他對這個觀點嗤之以鼻,他認為規模大可以容納更大的投資和更多的風險。他頂住壓力,幾板斧之后,藍色巨人開始翩翩起舞。
逆勢而為是正確的,就說明大多數人所順之勢是借的,多數人的一致行為并不正確,你的加入只會使這個錯誤走得更遠。比如股市很多人去跟風,必然留下了一個可以壟斷的空當,無人來爭,這就是難得的勢,巴菲特的價值投資就獨借這個勢頭。需要魄力,更需要眼光。
民國著名川商古耕虞喜歡捧黑。菩薩紅時,香火正旺,你叩頭,他不在乎。而一旦黑了,下了臺,落了難,不過請他一席酒,送點錢,一旦他東山再起,就會幫你大忙。古耕虞對于當時割據一方的軍閥,就喜歡捧黑,屢屢得手。捧黑往往勝過捧紅,人落難就如同股票探底,對于好股票來說,價值嚴重被低估。不落難,這種勢還借不了。古耕虞把人當成股來炒。
逆勢而為,“勢”在人為。李書福看到汽車走的是國外的標準,游戲規則人家制訂,中國的汽車公司無論如何拼命追趕,仍然是隨波逐流。于是他提出,參照中國汽車的優勢、創新成果和道路交通實際情況、所用材料、技術,建立中國汽車標準,外國汽車到中國銷售,必須符合這個標準。如此,則格局大變。
借勢不可貪
凡勢皆可借,問題在于怎么借,借多少。比如占勢就是借勢的極端化,粗魯霸道,來勢洶洶,其實是要把這個勢用竭用盡,不留伸縮的余地。有的奴才企業家朝中有人,狗仗人勢,在地方上欺男霸女,把自己染成了黑社會。
借多少,取決于內需,取決于承受能力。比如草船借箭,很有創意,借的就是凌晨的大霧,曹兵摸不清虛實。草船先后兩面受箭,當然可以平衡船兩邊的重量,但如果借得太多,有可能把小小的草船給壓歪、壓翻了,而且受箭時間不能過長,否則天亮,大霧散去,無勢可借,對方得知你的意圖,你插翅難飛。
并購原本是很好的借勢,不必從頭做起,短時期可做大做強,但勢太大不能消化,超出你的整合能力,反受其害。草原狼是消化能力最強的動物,它也不敢去吞象。
最難的是還,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借得太多,你還不了。和官員走得太近,陷得太深,違規違法給了你很多,恩重如山,怎么還?既然用錢還不了,事來了,只好償命。他們不知道華爾街常說:不管做多還是做空,都能賺錢,貪心者例外。
高明的企業家左右逢源,游刃有余,他們借勢,但不為勢所借。
(摘自《英才》商業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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