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人大代表、中國社會科學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所長蔡日方3月6日接受中國青年報記者采訪時指出,大學生就業這個概念其實可以轉換成青年就業問題,青年就業是一個普遍現象,世界各國都有,而且在發達國家他們的就業難題也主要是青年就業。
蔡日方分析說,在經濟陷入低潮的時候,企業本身就有裁員的壓力,新增進入勞動力市場的肯定受到進一步擠壓,而這個人群基本上都是青年。
有數據顯示,我國每年待安置的勞動力2000多萬,今年大學畢業生就有610萬,加上其他畢業生,占大約50%。“當大學生在青年中占的比例越來越大時,大學生就業難的問題就進一步凸顯出來。”蔡日方說。
破除高校擴招導致就業難誤區
之所以要把大學生就業難題轉換成青年就業問題,蔡日方代表意在提醒防止產生一個誤解:即認為是擴大高等教育規模造成的就業難題。
數字顯示,1998年我國高校招生人數為180萬,1999年當年擴招比例高達47%,其后不斷增長,2005年高校招生人數已達到530萬人。但隨著經濟形勢下滑,就業壓力顯現,對大學生擴招有了各種不同的聲音,更有人責難是盲目擴招導致大學生就業難。
“這個問題不能這么看,不能把大學擴招與就業難劃等號。”蔡日方說,1999年起大學擴招,有著通盤考慮,借此整體提高教育水平,提高人力資本水平;借助教育發展拉動需求;同時使當時準備要進入勞動力市場的人再延緩幾年進入,減輕就業壓力。
“這幾個目的,總的來說都達到了。”蔡日方說。大學擴招的效果很快顯現。高校的毛入學率大幅度提高,整體教育發展水平邁上一個臺階。某種程度上,擴招還成為熨平高失業率的一劑藥方。
“當時正是下崗失業最嚴重的時候,而擴招后的三四年,從2002年開始城鎮調查失業率就開始下降,此后一直處于下降過程中,說明這三四年擴招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度過了困難期。”蔡日方說,“清除了這個誤區,也就理解解決當前青年就業問題,不是說不讓青年人受教育,而是要靠教育來解決就業難題。”
教育的反周期功能可有效應對金融危機
蔡日方進一步闡釋說,“教育具有反周期功能,從這個角度看,應對經濟危機,教育是非常重要的手段和政策工具。”
美國30年代陷入經濟危機,羅斯福實行新政,大規模投資基礎設施建設的經濟刺激手段頗引爭議,而獲得普遍共識的是建立社會保障制度和大力發展教育。
美國在30年代蕭條期,卻迎來了高中畢業生翻番、大學畢業生增加50%的大跨越。二戰后40年代,美國針對大量退伍的年輕軍人制定“退伍軍人權利保障法案”,1200萬退伍軍人中800多萬人獲得了大學和職業學院的文憑。正是在美國兩度面臨經濟困難的時期,積累和奠定了充足的優質人力資本。
“教育的反周期功能說明,教育本身具有應對危機的功能,越是在經濟不好的情況下,政府越需要通過加大投入,大幅度發展教育,越會對應對危機起到化解作用。”蔡日方說,另一方面,現在中國的家庭承受很大教育支出負擔,擠壓了當前消費。如果能夠緩解教育支出負擔,才會釋放出一部分錢去消費普通產品,這對拉動消費需求也會起到直接作用。
可延伸九年制義務教育
蔡日方代表認為,擴大教育不一定就是擴大高等教育的招生,目前大量農村勞動力平均素質還沒有達到初中水平,這就有很多空間,比如鞏固九年制義務教育,以及再往前延伸——普及高中教育,可以考慮把高中教育納入到義務教育的范疇,這樣就可以在財政上給予充分的保障。
據蔡日方代表的研究測算,如果把現在的農村青少年從16歲到19歲階段的在校率再提高,那么則有數百萬的人暫時不進入勞動市場。在農民工群體中,2000萬農民工返鄉加上每年新增的六七百萬農民工,也有大部分可以回爐上職業學校,接受培訓,如果把新增農民工的入學率提高到目前城市的在校率水平,可以有幾百萬人暫時不進入勞動力市場。
“這樣一來,見效非常明顯和迅速,今年就可以看到效果,既解決青年就業難,又發展教育,還解決農民工的就業難題,可謂‘一石三鳥’。”
蔡日方認為,解決當前收入分配不公、貧富差距拉大等社會突出矛盾歸根結底是靠就業,保增長的目的是保民生,保民生的重點是保就業。只要政府給予相當程度的重視,下決心、肯花本錢,在4萬億擴大內需投資規模中,加大教育投入力度,用大力發展教育應對金融危機是一條治本的可行之路。
其實,從溫總理的政府工作報告中,蔡日方已讀出政府思路的這一動向。“總理在報告里對大學生、農民工就業給予高度關注,其中提到‘逐步實行中等職業教育免費’,這就是我說的擴大高中階段招生的一種形式。”蔡日方說,人力資本在經濟發展中從來不會貶值,發展教育是最根本的,帶有全局性和普遍性,覆蓋了包括大學生和農民工全體青年,大力發展了教育,也就會從根本上解決青年就業問題。
風物長宜放眼量。“渡過國際金融危機的寒冬,中國經濟還會迎來新的繁榮期,當再次面臨勞動力緊缺的市場,那些接受了系統教育的高素質、優質勞動力,無疑將成為新經濟發展的人力資本引擎。”蔡日方代表的話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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