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決定與四方面軍分離,緊急北上
9月10日凌晨,萬籟俱寂。毛澤東等人率三軍團、紅軍大學出發。
楊尚昆回憶三軍團受命于凌晨2時出發。前敵指揮部作戰室墻上有一張地圖掉在地上,葉劍英把這張地圖放在自己的背包里。葉劍英則回憶說:“我預先曾派了一個小參謀叫呂繼熙,把甘肅全圖拿來。我把它藏在我床底下的藤箱子里。我起來后,把大衣一穿,從床底下把地圖拿出來,就往外走。我先到蕭向榮那里,他也剛起來。我告訴他,趕緊把地圖藏起來,并說,這張地圖你可千萬要保管好,不要丟了,這可是要命的東西。當時,全軍只有一份甘肅地圖。我交地圖給他的時候,離兩點還有五分鐘!
10日凌晨,前敵總指揮部得知一方面軍單獨北進,急電張國燾。張國燾于凌晨4時致電中央,稱已得悉中央率三軍團單獨北上,表示“不以為然”;仍堅持南下,拒絕北上。
徐向前在《歷史的回顧》中回憶說:
那天早晨,我剛剛起床,底下就來報告,說葉劍英同志不見了。指揮部的軍用地圖也不見了。我和陳昌浩大吃一驚。接著,前面的部隊打來電話,說中央紅軍已經連夜出走,還放了警戒哨。何畏當時在紅軍大學,他跑來問:是不是有命令叫走?陳昌浩說:我們沒下命令,趕緊叫他們回來!發生了如此重大的事件,使我愣了愣神,坐在床板上,半個鐘頭說不出話來。心想這是怎么搞的呀,走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呀,我們毫無思想準備呀,感到心情沉重,很受刺激,腦袋麻木得很。前面有人不明真相,打電話來請示:中央紅軍走了,還對我們警戒,打不打?陳昌浩拿著電話筒,問我怎么辦?我說:哪有紅軍打紅軍的道理!叫他們聽指揮,無論如何也不能打!陳
昌浩不錯,當時完全同意我的意見,作了答復,避免了事態的進一步惡化。他是政治委員,有最后決定權,假如他感情用事,下決心打,我是很難阻止的。在這點上,不能否認陳昌浩同志維護團結的作用。那天上午,前敵指揮部開了鍋,人來人往,亂哄哄的。我心情極壞,躺在床板上,蒙起頭來,不想說一句話。陳昌浩十分激動,說了些難聽的話。中央派人送來指令,要我們率隊北進;陳昌浩寫了復信,還給張國燾寫了報告。
也不同意紅軍打紅軍的陳昌浩,在那封給彭德懷的信中火氣十足:“胡為乎幾個人作惡,分散革命力量,有益于敵”,“吾兄在紅軍久經戰斗,當揮臂一呼,揭此黑幕”,“立即率隊返回巴西”。
彭德懷把陳昌浩的信報告了毛澤東。毛澤東說,打個收條給他,后會有期。
彭德懷問毛澤東:“如果他們扣留我們怎么辦?”
“那就只好一起跟他們南進吧!我想他們總會覺悟的!
北進中再次出現險情。險情出自徐向前回憶中何畏向陳昌浩的報告。
何畏是紅軍大學政委。陳昌浩從他那里知道紅軍大學也跟著北上了,立即命令他們停止前進。紅大的學員主要來自四方面軍,接到命令便停了下來。毛澤東等人走在紅大前面,見他們停下來了,便也停下來,想問個究竟。
來傳達命令的是紅大教育長李特。李特當過四方面軍司令部副參謀長,脾氣急躁,身上從不離槍。他帶著人追趕上來,問毛澤東:張總政委命令南下,你們為什么還要北上?跟隨李特的幾個警衛員,手提駁殼槍指頭按著扳機,氣氛十分緊張。
毛澤東冷靜地回答:這件事可以商量,大家分析一下形勢,看是北上好,還是南下好;南邊集中了國民黨的主要兵力,北面敵人則較薄弱,這是其一。第二,北上我們可以樹起抗日的旗幟。說到這里,毛澤東話鋒一轉,對李特說:“彭德懷同志率領三軍團就走在后面,彭德懷是主張北上,堅決反對南下的,他對張國燾同志要南下,火氣大得很哩!你們考慮考慮吧!大家要團結,不要紅軍打紅軍嘛!”
在此兩軍對峙、千鈞一發之時,毛澤東再次抬出了彭德懷。李特脾氣暴,彭德懷脾氣更暴。彭德懷在紅軍中有猛將之威,這一點連李特都十分清楚。毛澤東這些話使他不能不有所顧忌。李特沒有輕舉妄動。他只是帶回了紅大中四方面軍的學員。毛澤東對這些又將南返的學員說:“你們將來一定要北上的,F在回去不要緊,將來還要回來的,你們現在回去,我們歡送;將來回來,我們歡迎!
南下的紅大學員,在毛澤東的視野中遠去了。北上的毛澤東,在紅大學員的視野中遠去了。會師剛剛三個月的兩支主力紅軍,在北上大門之前分道揚鑣。由此把第二個9月9日,深深澆注進毛澤東的生命。
第三個9月9日,是1976年9月9日。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在這天下午4時向全世界沉痛宣告:中國人民的偉大領袖和導師毛澤東主席逝世。
金一南
摘自華藝出版社出版的《苦難輝煌》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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