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南排練如何接待中外記者團
1947年4月4日,中外記者團55人,代表國內外報館通訊社39家,由沈昌煥帶隊,坐飛機到延安。此前,胡宗南已讓他任命的膚施縣縣長做了手腳,并偕熊向暉對王超凡負責的接待準備工作進行重點檢查,查問冒充的被俘共軍旅長。王超凡用了心思,選一個在戰(zhàn)干4團受過訓練、會演戲的湖南人扮演。這人一見胡宗南,立正、敬禮、彎腰。胡問其姓名職務,他按王超凡的編造一一回答。問了幾句,胡不耐煩,把王帶到邊區(qū)銀行,批評他不懂革命,說他選的這人像綿羊,滿口國民黨腔調,一問就露出馬腳,根本不像共產黨,更不像共產黨的旅長。共產黨的旅長態(tài)度應該強硬,講話要罵娘。胡宗南說王超凡不在行,要熊去導演。
這是真共產黨導演假共產黨的絕妙好戲。
熊和王超凡找到那個“旅長”,告訴他,胡先生對你的表現(xiàn)不滿意。你演過戲,要合乎共軍旅長的身份,態(tài)度要強硬,姓名、職務不要自己講,不要有問必答,要用共產黨的語氣,把總裁叫做蔣介石,罵蔣介石是賣國賊,罵國民黨是刮民黨。他說,他不敢。王超凡讓他聽話,現(xiàn)在就按旅長標準開伙食,做得好,升他的官,但若說出是誰布置的,就砍他的頭。
《中央日報》記者龔選舞在延安采訪的一段報道,印證了這次導演的效果:“屋子里住的是中共一個旅的副司令員,胖胖的,腮下黑黑的,是二十天來沒有‘清算’過的胡子。他不愿講話,講起話來卻是一大堆硬派的名詞:‘斗爭’、‘消滅國民黨軍’、‘你們陣地戰(zhàn),我們就運動戰(zhàn)’、‘你打進我們延安,我們也可以打下你們西安’。當記者向他透露瓦窯堡已被國軍克復的消息時,仍是搖頭噴鼻,表示不相信這是事實。”
但是這位記者的另一段報道,卻沒有任何人導演:“當膚施縣政府命令一大群孩子給記者們表演秧歌舞時,‘反動派’、‘賣國賊’、‘頑固’、‘封建’,依然在孩子們的口里震天地響著,‘他們可知道他們在唱些什么?’記者不由得掉出了一顆同情的淚水。”
中外記者團路經西安時,胡宗南命留守西安的盛文陪同到延安,盛文帶來蔣介石頒給“解放”延安有功將領的勛章,胡宗南獲二等大綬云麾勛章。胡宗南命盛文主持,在延安機場舉行閱兵典禮,在邊區(qū)政府禮堂講述占領延安作戰(zhàn)經過,并答記者問。
4月14日,熱鬧氣氛未散,胡部整135旅在羊馬河被解放軍全殲,代旅長被俘。幸虧新華社留情,在中外記者團離開延安后才發(fā)出消息。
“西北王”不再聽陜北電臺的廣播
1947年5月8日,新華社播發(fā)題為《評蟠龍胡軍被殲》社論。
同一天,新華社還播發(fā)了《胡宗南兇焰劇烈下降———胡軍顧此失彼已感疲于奔命》的新華社記者述評。述評說:“4月我西北人民解放軍殲滅胡軍135旅之后,我們就指出,不管胡宗南今后繼續(xù)進攻或者轉為防御,他的兇焰從此下降,西北戰(zhàn)局已經到了轉折點。”
述評說:“當胡軍主力由蟠龍地區(qū)向綏德前進時,人民解放軍在山頭上看著他們蹣跚通過,每個兵帶著武器、工作器具、背包和幾天干糧,穿的是露出背脊和屁股的爛棉衣。笨重和襤褸得像狗熊一樣,專挑沒有道路的黃土高山爬上爬下。天氣也像故意和胡宗南作對,在胡宗南前進時下了一場透雨,弄得胡軍個個淋得像落湯雞,跌得像泥菩薩。”
述評說:“戰(zhàn)局的發(fā)展完全證明我們的論斷,胡軍兇焰是在下降,胡宗南的指揮無能使這個下降來得更快、更劇烈。打油詩曰:‘胡蠻胡蠻不中用,延榆公路打不通;丟掉蟠龍丟綏德,一趟游行兩頭空。官兵六千當俘虜,九個半旅像狗熊;害得榆林鄧寶珊,不上不下半空中。”
5月12日,新華社又發(fā)表題為《志大才疏陰險虛偽的胡宗南》的社評,內稱:“事實證明,蔣介石所依靠的胡宗南,實際上是一個‘志大才疏’的飯桶。”“胡宗南‘西北王’的幻夢必將破滅在西北,命運注定這位野心十足,志大才疏,陰險虛偽的常敗將軍,其一生劣跡必將在這次的軍事冒險中得到清算,而且這也正是蔣介石法西斯統(tǒng)治將要死滅的象征。”
這篇社評是周恩來寫的,留在陜北的新華社人員是由周恩來直接領導的。
5月14日晚,劉慶曾派人送來一份特急件。這是一份情報,說:5月14日黃昏,在安塞附近的真武洞,中共隆重舉行5萬人的祝捷大會,周恩來在真武洞公開露面,出席陜甘寧邊區(qū)軍民慶祝青化砭、羊馬河、蟠龍鎮(zhèn)“三戰(zhàn)三捷”大會。
會上,周恩來代表中共中央熱烈慶祝西北軍民的巨大勝利,并公開宣布:“毛澤東同志和中共中央,自從放棄延安后一直留在陜北,與邊區(qū)軍民共同奮斗。”
熊向暉打電話問劉慶曾,這是真的嗎?他說,千真萬確。
熊懷著十分激動的心情把這一重要情報告訴胡宗南,他反而比熊平靜,沒有提問題,沒有談意見,一聲不響,只是兩只眼睛好像失去了光彩。
這次蟠龍失守,整167旅被殲,雖然損失的是一個旅,丟失了一個小市鎮(zhèn),但對胡宗南本人及在胡軍內部的影響極為重大。胡宗南對蟠龍的失守,感到十分懊惱。
真武洞祝捷大會后,陜北廣播電臺和新華社播發(fā)了這一消息,說祝捷大會在距延安數(shù)十公里處舉行,未提具體地點。
從此之后,胡宗南不再聽陜北電臺的廣播,也不再看新華社播發(fā)的新聞。當時,他把自己關在延安邊區(qū)銀行隔壁的小院里,幾天不見客,也不理公事,好幾天不大說話,老是一個人把手揣在褲袋里,在邊區(qū)銀行窯洞前的小院里踱來踱去。毛澤東、周恩來近在咫尺,他未及去南京報告,“龜縮延安只守不攻”的方案,就泡湯了。
胡宗南結婚,事先對所有人都保密
1947年5月28日,年已52歲的胡宗南在西安南郊王曲青龍嶺招待所結婚,只請盛文等8個人。婚前一天,他才報告蔣介石。婚后3天,他即與新婦分袂去延安。
事先他對西安所有的人,包括盛文和熊向暉,都保了密。關于胡宗南的婚姻,不少史料上提到他與孔二小姐談戀愛的事情。實際上,是宋美齡,不是陳立夫,托人介紹孔祥熙的二姑娘孔令偉給胡宗南。胡宗南到重慶,故意穿士兵衣服,跟宋美齡委托的說媒人說,在抗戰(zhàn)期間不談個人婚姻問題,不結婚,理由是,“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所以,胡宗南在抗戰(zhàn)期間,一直沒有結婚,以免違背對宋美齡,實際上也是對蔣介石的承諾。
胡宗南的新婚夫人叫葉霞翟,是戴笠介紹的。1936年,戴笠就介紹葉霞翟與他在杭州相識。在《宗南文存》里,胡宗南贈詩葉霞翟,詩中寫道:“縱無健翮飛云漢,常有柔情越太華。我亦思君情不勝,為君居處尚無家。”一直到打延安,他才好結婚,也才有個家。
胡宗南結婚以后,1948年3月27日,在蔣管區(qū)上海出版的《觀察》周刊發(fā)表《現(xiàn)階段的戰(zhàn)局總檢討》一文。文中說,“胡宗南這個神秘的不娶將軍,居然因為延安攻下,素志得償而結婚了(抗戰(zhàn)勝利時他并沒有結婚)。他該是如何興奮高興,以為從此西北可以稍安了,十年戍守自此可以稍松一口氣。哪曉得當時就有晉南富饒之區(qū)的易手,山西人諷刺他是以一只肥牛換來了幾條雞肋。中共中央始終沒有離開陜北,新華社廣播電臺還在那里呼喊。”
胡宗南自從與葉霞翟結婚后,不久就悄悄地返回西安,不再親自坐鎮(zhèn)延安指揮了。
在打下延安后,參謀長盛文幾次打電話,請胡宗南返回西安,指揮全局,胡宗南都拒絕了。叛徒周天甚至用:“你打延安,是和毛澤東打對手;打下延安后,你再駐延安,就變成和王震做對手。”周天想用這等言辭刺激他,都被他斷然拒絕。許多人都不知道胡宗南究竟是什么心思?熊向暉說,其實他是想打一個大勝仗,然后再漂漂亮亮班師回朝,返回西安。但在蟠龍失利后,胡宗南發(fā)現(xiàn)陜北戰(zhàn)場的情形愈來愈不妙,再不走恐怕真正不好回來了。于是,在對前線部隊稍事整訓后,就找了一個借口,悄悄地返回西安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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